《离婚后,我在顶流影帝怀里当团宠》 庸医 东安市,六院精神科门诊处。 “安悦,你识相点就和我儿子离婚,自己净身出户滚出厉家。雅雅已经回来了,我们厉家的儿媳妇只能是她,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这种恶毒下作的狐狸精再进厉家的门!” 安悦的婆婆瞪圆了双眼,从冲进她的科室,张嘴就是开始破口大骂。 全然不顾及自己厉家太太的身份,以及还有其她病人在场。 正在给病人检查的安悦,工作被迫中断。 她转身看向冲进来的婆婆江玉莲,白净的瓜子脸上还透露着疲惫,“妈,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你可以等我回家再说。” 面对自己病人探究的目光,安悦觉得非常的难堪。 知道自己这个婆婆一向不待见自己,这三年在家更是不断的磋磨她。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竟然找到了她工作的地方来闹。 “你个贱人,你在教我做事吗?” “我没有……” 还没等安悦把话说完,江玉莲狠狠钳住她的衣领,把她整个人“哐”的被砸到墙上。 猝不及防的施暴,让安悦懵了一瞬,整个人被撞的快散了架。额头更是瞬间沁出了血渍。 女病人被吓得尖叫着跑了出去。 门外聚集起了很多人。 江玉莲叉着腰朝办公室外尖着声嚷嚷着。 “三年前你妹妹安雅得了抑郁症,就是你诊断失误,害她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保住,让我失去了孙子。现在她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该向她赎罪,给她让位置!“ 其他医生已经去叫了保安,但诊室外看戏的人也越来越多。 安悦原本白皙的脸蛋变得涨红。 忍着头晕,辩解道:“她的孩子没了,和我并没有关系。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信你?”江玉莲嗓门陡然拉高。 “我就是要在这医院,揭露你那副丑恶的嘴脸!如果安雅当年没有流产,我都能抱多少个孙子了?你毒害你妹妹借机上位,三年了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儿子娶你有何用?还医生呢,自己的肚子都治不好!我呸!“ 江玉莲骂人威力不减分毫,反倒越说越起劲儿。 安悦脸色越来越苍白。 又是在给她泼脏水。 这三年在上层圈子里,她这位婆婆没少在各种场合贬低抹黑她。 仿佛只有将她踩在污泥里,她才会高兴。 对上门口众多探究的目光,她猛地挣脱婆婆拉扯的手,打断了她的无端指责。 “够了,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儿子,他有没有能力让我怀孕?” 厉衍琛压根就没和她有过夫妻生活,又怎么会有孩子! 抑制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她不再理会撒泼的女人,转过身避开人群。 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然而,耳朵里听到得却是: “没想到这女医生这么漂亮竟会干出这种事情…“ “不会吧,安医生竟然结婚了?她不是单身吗?” “我就说安悦怎么年纪轻轻就坐上主治医生了,原来是爬到别人床上去了啊…“ 人群里叽叽喳喳,还有几个小护士闻声更是停下脚步,交头接耳地嘀咕着。 24岁的安悦,是院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治医生,不仅人长得明艳漂亮,医术更是为人所称赞。 同事们都以为她是单身女神,没想到竟然结婚三年了,还生不出孩子。 惊天大瓜啊! 江玉莲愣了片刻,再反应过来气的脸都绿了。 “小贱蹄子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儿子没本事?!自己铁公鸡不下蛋,还敢怪我儿子!” 安悦实在不愿与这个疯婆子争论一二,穿过人群直奔领导办公室。 四目相对,主任一脸为难。 全市里的人都知道厉家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江玉莲还是厉衍琛的亲妈! 医院还真拿这种人没办法。 婆婆来儿媳妇办公室医闹,这算什么事? 沉默了片刻,主任叹了口气说道:“小安啊,我知道你医术精良,人品也不错,咱们大伙儿都很信任你!院长已经去了,会将你婆婆先请回去。” “但是这事闹得不可收场,我建议你回家先休息一段时间,调整好心态再来上班吧!” 安悦下意识攥紧了手指,良久后不得不点了点头选择妥协,轻声道。 “我知道了。” 主任望着她沉默离去的背影,遗憾地摇了摇头。 —— 安悦褪下一身白大褂,提起自己的挎包径直走到了停车场。 “咚!” 她猛地关上车门。 安悦终于卸下了沉重的包袱,眼泪肆意移除眼眶流过脸颊,她抬起拳头狠狠锤了几下方向盘,车喇叭被触碰发出滴滴声,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嘶声大喊,如三岁孩童般在车内嚎啕大哭。 三年前,安雅怀有身孕五个月,因思虑过度得上了孕期抑郁症。 厉家特地把远在国外留学的安悦叫回国,负责她妹妹怀孕期间所有的饮食与药物。 没想到就在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安雅突发性腹痛,流血不止,被送去医院时孩子已经没了。 矛头指向安悦,厉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害死了安雅的孩子。 她什么都没做,却无人相信她。 后来安雅去国外治病。自己却被联姻嫁给了厉衍琛。 能嫁给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她原本是有期待的。 可得到的却是这三年丧偶般的婚姻,厉衍琛压根不屑碰她。 五分钟后, 安悦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又一次坚强地擦干眼泪。 既然她的“好妹妹”回来了,那她就成全她们。 刚把车开到路上不久,手机铃响了,备注“老公”的联系人亮起。 安悦的心不由得随之紧张起来,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车,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的男声冷漠无情。 “你在哪儿?” “衍琛,我…” 厉衍琛不耐烦地打断她,“安雅去了你们医院,现在找不到了,你赶紧给我滚回医院。” 电话被一下子挂断,她坐在车内用力握紧手机,骨节泛白。 安悦一向觉得自己心坚如磐石,多少攻击谩骂都坚不可摧。 好不容易刚刚恢复过来,厉衍琛的一句话又把她打回原形。 三年了,就是石头也该捂热了。但是他的心却比石头还冷硬。 安悦深呼吸了一口气,红着眼准备调头回医院。 可等再抬头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辆加速的轿车,大白天的打着车大灯从不远处驶来,明晃晃的灯光亮的她睁不开眼。 她慌张的打着方向盘避开,然而还没等车反应过来,那辆银白色轿车就狠狠地撞到了她的车头。 “轰隆!” 她整个人如被剧烈操纵的木偶般狠狠的撞到了弹出的安全气囊上,随后脖颈因为惯性也猛地撞到头枕处。 车窗玻璃被剧烈震碎,整个车子摇晃如筛糠,吓得一旁的路人纷纷回头。 车门猛地被打开,安悦被一个身材修长面容俊美的陌生男人用力抱出车外。 几秒后,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们离婚吧 三天后。 安悦吃力地睁开眼睛,试图想活动自己的四肢,却发现疼痛剥夺了她身体自由,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熟悉的消毒水味,白色的墙壁,是她熟悉的医院。 “姐姐,你终于醒了!” “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安悦此时只觉得眨眼都颇为费力。她目光一斜,看到了她病床旁站着的厉衍琛和安雅。 见她苏醒,安雅反而变得更紧张起来。她一脸的担心关切,实际内心恨得牙痒痒。 安悦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神不由得一怔,她这才想起来,她不久前曾经历过一场车祸。 “你放心,肇事者是一名有前科的惯犯,她人已经在警局了,随你处置。” 安悦尝试着坐起来,可一旦动起来整个骨头就如破碎般疼痛。厉衍琛的目光落在她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眉头紧绷在一起。 他的心不声不响地传来闷痛,但那股情绪迅速便被他压了下去。 见她身子摇摇欲坠,安雅见状要去扶却被厉衍琛冷声拦住。 “安悦,你妹妹已经守在你床边三天三夜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安悦被送进医院时浑身是血,骨头多处骨折断裂,手术进行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亲眼看着安雅双眼熬的越来越红,术后又一直照顾着姐姐,尽心尽力,寸步不离。 病房里的气氛尴尬到静止,安悦的心宛如被千根针扎过般疼痛。 她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没什么要说的。” 这句话无疑激怒了他,男人一巴掌落到她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映在她苍白的脸颊处。 安悦的身子本就虚弱,这一巴掌更是把她打的脑袋昏天黑地,连前后左右都分不清了。她剧烈咳嗽着弓着身子,厉衍琛却只是寒脸站在床沿边,无动于衷。 他那巴掌控制了力度,几乎没怎么使劲,这个女人又在对他演戏。 “衍琛你这是在做什么!姐姐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 安雅满脸担忧,忙不迭的扶起她。安悦却并不想接受她的帮助,警觉地缩着身子躲开她的手。 “安雅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衍琛说。” 安雅转身惊讶地看了厉衍琛一眼,他的表情却是淡淡,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轻声哄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我马上出来。” “好。” 那张俊逸到不可思议的脸庞,一双墨黑色的眼眸如宇宙般深邃,只需无意的看上一眼,就会被其吸引,卷入,沉沦。 而他眼底里流露出的温柔是迷人的,也是陌生的。这样的厉衍琛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了。毕竟他的美好的体贴,只会留给他心尖上的人。 而她,不过是他心角落处的垃圾。 “全身多处骨折,中度脑震荡。“ “厉衍琛,这下你满意了吗?”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被捕捉的惊愕,随后恢复了昔日的冷静,淡淡道。 “那又怎么?” “别忘了,你曾经欠她一个孩子。” “一场车祸,便宜你了。” 厉衍琛眉眼冷冽,高高在上的扬起下巴俯视着此刻卑若尘土的她。这个男人说话一向如此,淡漠,无情,句句带刺。 男人劈头盖脸的话砸来,安悦的心如被千刀万剐,心脏处的疼痛一丝一缕奔涌到浑身血管各处,她用力攥紧手掌,指甲刺进肉里的疼痛让她维持住几分清醒。 抬眸,泛红的眸子却是笑眼弯弯。 “那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了。” “厉衍琛,我们离婚吧。” 厉衍深闻言有片刻的错愕,盯着她的眼睛,染上了一丝复杂。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来。 “好。” 厉少夫人的位置本就不该是她的。这是她欠安雅的。 …… 两个月后,安悦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准备回家。与往常一样,她依旧是孤零零地提着个小行李箱走出医院,站在路边打了辆计程车。 四月份的天一向晴好,今日却是阴雨绵绵,冷风裹着细雨斜斜地打在地上溅出波纹,她撑着伞推着箱,脚尖踩着水溅起水花,低着头就要上车。 “上来。” 头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厉衍琛不知何时赶到了医院,却在住院部寻不到她的踪影。护士站的人告诉他,安悦已经在十分钟前离开了。 见她仍一动不动,他的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右手大力拽着她的胳膊,一把提起她的行李箱往医院门口处停着的宾利车走去。 “我不是让你在医院等我吗?” 安悦不答,只是默默地自觉坐在后座上。 她很清楚,副驾驶这个座位只属于安雅一个人。 厉衍琛本想发火的脾气在见她一瘸一拐上了车后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他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剑眉微敛。 “怎么脸白的和鬼一样?“ 两个月的时间究竟能把人消磨到什么程度? 安悦原本一张白皙红润的脸庞变得毫无血色,身材也变得消瘦不少,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变化最大的还是她那双眼睛,栗色的双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清雾。 安悦没有理他,任由他像拎兔子一般强行拉回了家,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这一个月间,安家和厉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颗弃子罢了,并不是他们在乎的家人。 回到别墅里,看着客厅里熟悉的一桌一椅,她才恍然觉得从来没有属于过她的家。 从前的她,就是这么坐在沙发的一角,满心期待地等他回家的,可惜一切都物是人非。 “松开我。” 厉衍琛并没有听她的话,生怕她逃跑了般继续压制着她。 安悦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你不松开我,我怎么给你拿离婚协议书?” 语落,他眸色深沉地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便松了手:“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安悦的心顿时如被锤子敲过般,闷痛的不声不响。 她定了定神,从挎包里拿出一份修订好的离婚协议。 “你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她主动为他递上一支笔。 厉衍琛感到越来越意外,他本以为这是安悦为了挽留他使出了另一种手段,所以当她在医院主动提出要离婚时,他打从心底里就是不相信的。 一个势力至极,为了得到厉家太太宝座的女人,不惜亲手毒害自己的妹妹借机上位,还有什么是这个心思狠毒的女人做不出来的?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协议里的条款,看到后面不禁皱紧了眉头。 “净身出户?” “对。“安悦点了点头:”我只要我那一辆车,其他的都不要。“ 自从安雅流产住院后婚礼一再被推迟。 安家此时正急着商业联姻,顾不上那么多硬是把安悦顶替了过去。 她至今还记得厉衍琛眼睛里的惊愕,还有从眼底里缓缓升起的第一次对她这个人的厌恶。 “三年为期,等安雅从国外治疗回来,我们就离婚。“ 这是婚礼后,厉衍琛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从那一刻,安悦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就此彻底崩塌了。 毕竟厉衍琛看中的人是她的妹妹安雅,而不是她。安悦只不过是个被充数的替罪羊。 如今三年已到,她不想沾手厉家一分钱。 因为恶心。 难以言喻的不舍 “可以吗?“ 见厉衍琛紧蹙着眉心一言不发,安悦以为他还有不满意的地方,不安的试探道。 “如果你不愿意,你再改。“ 厉衍琛越看那离婚协议书越觉得烦闷。协议底处她已签好了字,他只需动动笔,这段为期三年的婚姻将落下帷幕。 她与他的纠缠,也就此结束。 这不是三年来他最期盼的事吗? 还在犹豫什么? 心口那股抑制不住的压抑是厉衍琛所不喜的。他不由得用力捏紧了笔,随后迅速地再协议上签了名。 “谢谢你。”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安悦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她小心翼翼地把协议书拿在手上,提脚就要离开:“那明天下午两点,民政局见。” “等等。”她的胳膊再次被用力拽住,安悦不解地回头看向他。 “外面下雨,你要去哪儿?” 她晃了晃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淡淡道:“安雅既然已经回国了,我们也离婚了,自然没理由再住在一起。“ 如果这是在过去,安悦可能还会自认为这是他对她的关心而感动不已。 但在医院的这两个月,她明白了什么是自欺欺人,什么是空有期待。 厉衍琛眸色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这句话是她从来不会说出口的。往常的她恨不得天天与他黏在一起,只不过每次都被他严词拒绝罢了。 “今晚留下,下午两点我送你去。“ 厉衍琛不容置喙的语气不给人任何协商的余地,还没等安悦问出口他就一把夺过她身边的行李箱把它扔到自己房间内。 随他吧,反正明天人都会散。 安悦冲了个澡后舒服地躺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医院的病床,她已经许久没有拥有过如此惬意的享受了,不到十分钟后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三章:心中的不舍是什么? 见她正睡得香甜,厉衍琛不愿叫醒她,启程就去了宵云阁。 那是他们朋友常去的地方,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哟,稀客啊!“厉衍琛的出现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十分惊讶,他径直走向沙发最中间的位置,缓缓点了一根烟。 “愣着干什么?快给厉少倒酒!“ 其中一位朋友见他面色阴沉,识趣地把酒杯递给他,小心问道:“安雅是不是回国了。“ 厉衍琛吐出一口银色的烟雾:嗯!“ “哈!那你跟嫂子得离婚了吧?” 他微眯起双眼,今日他反常的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过去厉衍琛巴不得安悦这颗橡皮糖滚得越远越好,谁知今日一听“离婚”二字,胸口就是止不住的烦躁抑闷。 见他一言不发,那位朋友便明白了一切。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嫂子挺好的。” “三年前那件事并没有充分的理由证明是她干的,再说了,一旦东窗事发她身为主治医生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我不认为她会这么蠢,借自己的手去杀人。” 厉衍琛的神色越来越凝沉。三年前他的确是不相信的,也派人仔细查问过此事,但一个接着一个的证据都齐齐指向安悦,就算三年前的事故并非她所为,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再者,安雅那么善良可爱的女孩,又怎么会骗她? 所以这一切都只会是安悦动的手脚,她爱他,又贪恋名利,这才不顾一切做出违背道德的事情。 只有拿她硬去拼凑,整件事情才说得通。 “对了,你们离婚财产要怎么分?” 这个话题有意思的很,几位朋友都不禁好奇的凑上脑袋。 本着互利共赢的心态,当时厉家与安家联姻可谓是轰轰烈烈,两家如今也各自做大做强,实现了曾经一展商业宏图的抱负。 现在快离婚了,两家为了争财产岂不是得打起来? “她净身出户。”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算她不争不抢,安悦怎么说也要平分婚后共同财产吧? 众人依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良久后其中一位穿着衬衫的男人才问道:“那你们离婚后,安雅就会继任安悦,成为厉家的第二任太太?” 厉衍琛丹凤眼里的情绪被烟雾挡住,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熄灭了烟蒂,将酒杯里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或许吧!” 凌晨2点,安悦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困意正浓,她迷迷糊糊地按了接通键,还没等她说话对方就交焦急地说道:“是嫂子吗?“ 安悦下意识皱了皱眉,眯着眼抬起手机一看。 备注:狗男人。 “你快来接一下你老公,他在宵云阁喝醉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话还没说话对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时,那边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强忍着难受,安悦从床上起身换好衣服直奔霄云阁。等她见到厉衍琛的时候,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他的酒量一向是很好的,但平日里喝酒极为克制,从不是贪杯喝的酩酊大醉的人。 见安悦过来,屋内的这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感激道:“嫂子终于来了,快先接他回家吧。” “他醉得厉害,一直嚷嚷着想你呢。” 想她?他们八成是把她和安雅的名字听混了吧。 安悦内心不由得冷笑。 “我们已经离婚了,麻烦下次这种事给他的助理打电话。”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安悦径直走到厉衍琛面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厉衍琛,你醒醒。” “厉衍琛!” 他醉得厉害,长腿交叠,领带整齐,仪容一如既往的整洁。 厉衍琛闭着双眼,剑眉轻拧,浓密的睫毛垂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棱角分明的面庞好似一件雕刻精美的艺术品,?让人找不出一丝瑕疵。 这个世上可能就是有完美的人吧,哪怕醉的一塌糊涂也能保持良好的仪态,依旧是她记忆里那个好看的厉衍琛。 见他不应答,安悦抬起他的手就要往自己肩上放。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她狠狠地瞪了旁边的人一眼,不悦道。 “看什么看,不会帮忙吗?” 几个男人上前从她手里接过厉衍琛,她如释重负般的喘了口气。家中,她习惯性地帮厉衍琛脱下上衣再换上新的,扶他上床后便准备离开。 安悦动作麻利,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这样的事她不知道干了几回了。 每半年厉衍琛都会飞到国外去看安雅,许是因为小情人分离的不舍,每每回到家中他就会把自己喝个大醉,回家后她还得帮他收拾洗衣服。 “悦儿…”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喃喃道。 安悦浑身如被电击般停滞了片刻,他是在叫她吗? 不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 “厉衍琛,你给我松手。”她沉声道,抓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扒开。可没想到男人喝醉后像是个口香糖般从她身后用力搂住安悦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这男人喝醉后是属猴的么?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安悦哄小孩般拍着他的脑袋,轻声道:“乖,你去睡觉好不好。” “别急,明天我们就能离婚了。” 受伤的男子 “痛!”男人手臂的力量骤然大了些许,安悦痛的呲牙咧嘴,一个没注意失去平衡就向后倒去,整个身子和厉衍琛紧贴在一起。 过去只有在厉衍琛喝醉时才会这么亲密地抱她,但也仅限于此了。 见厉衍琛抱着她并没有丝毫松开手的意思,安悦冷下了脸。 强硬的撇开他的胳膊,回到了自己房间。 早上,安悦是被闹钟叫醒的。她还有些困,迷迷糊糊地就要把闹铃关掉,下楼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应该是去公司了。 厉衍琛说过下午两点接她去民政局,安悦洗漱换衣后便在家乖乖等着。可指针转到一点,他的电话都没有来一个。 她最终还是一个人去了民政局,这儿倒是挺热闹,人人挂着笑脸,成双成对牵着手亲密靠在一起,每个人的手上还紧握着红本本。 安悦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厉衍琛,每每无意抬眼看向窗外都不禁动容。 她三年前与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时,笑容洋溢。 虽然早就预想到三年后会是另一番光景,她会哭,会无法接受,会难以割舍,但看到两人紧挨着出现在照片里的那一瞬间,安悦第一次是觉得幸福。 “小姐,您的先生还没来吗?” 办事员见这个女人已经坐在很久了,主动上前又为她倒了一杯水。 安悦摇了摇头。 “谢谢你,我再等等吧。” 她又给厉衍琛拨了一个电话,对方依旧是无人接通。 半小时后,一辆宾利车缓缓停在路边。安悦看向窗外,呼吸不由得一蹙,自觉地做到右边给厉衍琛留了个位置。 “夫妻携手走到现在可不容易,若你们还深爱对方就不要冲动,坐下来把事情聊清楚…”办事员语重心长的劝道,安悦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坐下来聊过了,离婚。” 厉衍琛出奇地沉默,听到安悦那句话时后背不由得一僵。 办事员拿她没办法,很快离婚证就办好了,两人和那些刚结婚的小年轻一样,也是一手一个红本本。 “我先走了。”安悦扬了扬手里的离婚证朝厉衍琛笑了笑,潇洒转身留下一个离开的背影。 这一切只不过时掩饰。殊不知,没有哪一刻比她的心更痛! 十多年的爱怎能说放就放,但新的日子总要开始,她安悦拼尽全力追不上的人,就放他走吧。 不远处,司机开着车门,见厉衍琛停在原地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安悦离去的方向,丝毫没有上车的意思,他良久后怯怯问道。 “厉总,安雅小姐约好了今天跟您吃晚饭,您还去吗?” “去!”厉衍琛回过神来,内心不由得烦躁地骂了自己一声,长腿迈入车内便离开了。 就在安悦快走到街边准备拦车时,便看到身旁一个男人傻乎乎地走到路边又停下,眼看马路上的车飞驰而来就要撞到他,安悦眼疾手快冲上前猛地把他拽到身边。 “你没事跑马路上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男人一脸的平静,反倒是安悦惊魂未定,差点被他吓死。 自从经历过上次的车祸后,安悦连路边都不敢靠近,过马路更是谨慎环顾四周后才敢迈步。 她捂着胸口微喘着气,侧过头却被眼前这名男子惊艳到了。 那张脸无疑是俊美的,深棕色的瞳孔深邃明亮,泛着迷人的色泽。 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灰色t恤和短裤,头发微卷凌乱,脸上,脖子和手臂更是有许多新旧不一的伤痕,大腿左侧还流着血,是打斗过的痕迹。 安悦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的咳了一声瞥到了他身上的伤口,惊呼。 “你受伤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医者必有慈心,谁料男人却不领情,皱着眉后退了一步。 安悦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是把她当坏人了吗? 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她也算他的救命恩人了好不好? 安悦接诊无数,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的警戒心很重,更不善于如何表达自己。她无奈的举起手耸耸肩,轻声道:“好好好,我不靠近你,我现在就走。” 她转过身就要离开,男人却还警觉着。她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还是倒退了回去,递给他一张名片。 “我叫安悦,是市医院的医生。你要是受伤去看病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 男人扫了眼名片,犹豫后把它接下了。 安悦这才放心地准备打车回家,半路上就接到了闺蜜的来电。 “安悦你现在快来摄影棚,你那本书的男主角定下来了!” 影帝迟烨 去年七月,一本名为《病爱》的长篇悬疑小说被大卖,讲的是一名男医生在精神诊断过程中爱上自己病人的故事。 这本书在当时畅销到在北江市的每一个书店都被卖断货,其故事更是翻拍成了电影和电视剧。其作者“偷月“更是一举成名,成为家喻户晓的当代作家。 而“偷月“只不过是安悦一个笔名罢了,《病爱》正是她第一部搬上荧幕的作品! 安悦带着口罩和帽子,踩着点赶到摄影棚,好在闺蜜孟晓禾眼尖认出了她,把安悦拉到一边。 “你搞啥子啊?快把你那张漂亮脸蛋露出来!“ 还没来得及等安悦阻止,孟晓禾便摘下了她的口罩,几秒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被谁打了?“ “谁干得?我帮你去揍他!“ 安悦的脸部有几处骨裂,颧骨处还是发青发紫的状态,她自知这副模样会吓到旁人,这才戴了口罩好避开那些人奇怪的眼光。 “你先说正事吧。”她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把口罩带好:“我的男主角呢?在哪儿?” 孟晓禾是娱乐圈的职业经纪人,在她手底下带过的艺人无数。《病爱》之所以能被翻拍成电视剧也有她的一半功劳。 她得意的咧嘴:“迟烨!“ 见安悦神色震惊,孟晓禾的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之前公司选的几个男主角你不是都不满意吗?为了你我可是特地问迟烨愿不愿意出演这个角色,他竟然同意了!“ “他可是当红影帝哎,你要怎么感谢我?“ 安悦顺着孟晓禾手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对着摄像机坐在沙发上,身材修长健硕,气质优雅。他的脸如鬼斧神工一般毫无瑕疵,仿佛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自结婚后安悦的眼里只装得下厉衍琛,对娱乐圈的俊男美女更是提不起兴趣,多漂亮的男人在她眼里也是淡乏无味。 可她再孤陋寡闻也不会不知道迟烨。 因为出演了张一谋的电影后年少成名,星途耀眼璀璨,提名大奖无数,是娱乐圈绝对的顶流。 她的角色能被这样一位大明星诠释,安悦发自内心的高兴。 “安悦,安悦?“ 见安悦的眼神不离迟烨,孟晓禾又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牵起她的手就要把她往男人那里带。 “走走走,我带你们认识一下。“ “别别别,我现在这样见不得人。“安悦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一把挣脱开孟晓禾的手。 她这才刚出院,脸上的伤痕还没完全痊愈。她可不想给人家帅哥留下一个丑女作家的印象。 “好吧…这脸是有点丑。“孟小禾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开玩笑道:“那你在这等我,我忙点事情马上回来。” 安悦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自己无聊地在摄影棚走来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安悦好奇的打量着各式各样的摄像机和器材。许是被看花了眼,不知不觉她竟走迷了路,溜到了幕布后的一个小房间内。 “奇怪,这是什么地方?” 屋内黑漆漆一片。一股不祥的预感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还没等她手放下,一个男人突然捂住了她的嘴,抓着她的肩膀往里带去。 动作之急促剧烈,安悦险些没摔个跟头。 “你是谁派来的?“ 男人的音色干净微沉,却又隐隐透着凉意。 安悦惊恐地睁大双眼想要发声求救,男人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 “你叫什么名字?哪家报社的?“ “呜呜呜…“ “一路跟踪我到这来你亏不亏心?我的行程你是怎么知道的?“ “呜呜呜…” 男人不耐烦地劈头大吼:“别呜呜呜了你倒是说啊!” 安悦被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气都快叉了,肩膀更是被他掰的酸痛。 她吃力地伸出手重重拍了男人的手掌几下,几秒后他才回过神来把手放开,另一只手却还是抓着她生怕女人逃跑。 这几日他一直认为有人在跟踪他。不管是出入家里还是摄影棚,总觉得有个人影鬼鬼祟祟,怎么甩都甩不过。 不过无妨,他今天抓到真凶了。 安悦浑噩的大脑感受到空气后瞬间清醒了,她摘下大口大口地喘气着,身后的男人侧过身盯着她看了许久,眉头紧锁,一脸嫌弃。 “噫。” “真丑。” 她原本白皙透亮的瓜子脸如今变得青一块紫一块,右嘴角处还有一小块未彻底痊愈的伤痕。 要事脸上的颜色再多一点,恐怕就可以素颜唱大戏了。 “你被揍了?”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里还是带着些幸灾乐祸的。 看来黑心记者也不好做啊。 听这话的时候安悦心底一刺,却还是若无其事的把口罩带好准备转过身。 等她抬眼对上男人那双清冷漂亮的眸子时,后背一僵。 他的眉眼慵懒疏冷,剑眉微蹙,平淡冷漠地看着她。 他不正是那位要出演她《病爱》男主角的迟烨吗!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她只不过是无聊闲逛碰巧走到了幕后,却在这遇见迟烨? 最糟糕的是,还被他当成丧心病狂黑心八卦记者? 还被他说丑? ……她现在带着口罩飞出地球还来得及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安悦生平最讨厌被人误会。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挎包落在了摄影棚大厅的沙发上。 她的身份证工作证离婚证…所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都在钱包里。 现在要怎么办? 跟迟烨说自己是这部电影的原作者“偷月”,恐怕他把她打死都不会相信。 他不是影帝么,索性陪他把戏演到底吧。 安悦强行摁下慌乱的内心定了定神,无奈的耸了耸肩:“你见过记者跟踪明星不带摄像机的吗?” “…” “我是你的一个小影迷,今天借孟姐的光有幸来看《病爱》剧组的拍摄现场,没想过第一次来迷了路不小心走到这儿了…” 迟烨冷眼看着她不置一词。安悦见状立刻打开手机调取下午和孟晓禾的通话记录,亮到他眼前。 “我没说谎,你看!“ 面前的女人一幅振振有词的架势,黛眉扬起,眼神镇定从容。迟烨瞥了眼手机,“孟晓禾“三个大字置顶通话记录,名字下的电话号码也没有错。 这个女人真的不是那个跟踪他的人? 男人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凝视了她良久,却仍半信半疑。被人盯着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见男人没有再说出别的话,安悦不由得心底里松了口气,抬脚便准备离开。 “砰!“ 一声如惊天炸雷般的巨响猛地在两人头顶上空响起。这里是幕后的仓库,高处上的架子上都摆放着规格超大的机械道具。 不知是什么东西碰翻了架子导致重物跌落。迟烨瞄了一眼上空,眼疾手快伸手把安悦拽到怀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反应惊人。 男人的手下意识地护住她的上半身,还没来得及等安悦反应过来时,重物“哐“的砸地。 她不由得一愣,良久后冷汗直冒。 她是不是差一点,就又被死神带走了? 女人带着口罩却也难掩面色惊慌。迟烨不由得嗤笑一声,把她拉到了靠里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安悦惊魂未定,怔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慌忙道谢:“谢谢你…“ 那三个字还没出口,她却先瞥到了迟烨右手臂处。西装袖口已被划破,里面血肉模糊。 很明显,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一股愧疚之情涌上心头,安悦不由得痛骂自己真是个扫把星。她伸出手想握住男人右手臂查看伤情,却被甩开。 迟烨微眯起双眼,声音淡漠疏离。 “小伤,不用。“ 安悦抬头对上他清冷矜贵的眸子,好心伸出的手落了个空。 她尴尬撤回手。 安悦自称是他粉丝的那番说辞仍旧是让他无法完全相信,在迟烨眼里,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捂得严严实实还偷偷摸摸尾随他的人,就算不是黑心记者也绝非善茬。 他捂着伤口走到门前想开门离开,才发现屋内的把手已经被掉下来的重物砸坏了。 迟烨凝滞了片刻,脸色一黑,手停在那块断了一半的把手上。 “怎么了?“ 见他面色不佳,安悦不解地上前,目光落到他的手上。 嗯,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是她的梦中情手。 可看了一会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目光下移。 把手,断了。 很好,她出不去了。 “我现在就给孟姐打个电话让她救我们出去!” 安悦掏出手机,屏幕上的信号却只有一格。 这是什么破地方? 掉东西,门被锁,没信号。 野人版密室逃脱吗? 安悦把屋内的各个角落都翻遍了,没发现除了门之外可以逃离的办法。她伸长了手臂举着手机试图想获取信号,多番尝试之下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找了个地方坐下。 “没用,等别人发现我们吧。” 与安悦的不慌不忙相比,迟烨对此显得更为烦躁。他七点后约好了与一位国际著名导演共进晚餐,而不是和一个奇奇怪怪的女人被一起困在这么个鬼地方。 他抬起脚踹了门几下,门稳固如山。 迟烨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 他右手臂的伤口还在流血,一阵剧痛袭来,血液顺着右臂缓缓流下。安悦见不对劲站起身走上前,没想到一触之下竟是满手的粘湿,显然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安悦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收回手把外套脱下,撕扯袖口处的白衬衫。 迟烨的身体下意识地防备抵触,拍戏之外,他一向反感有人贴的他太近,更别说触碰他。 就像个刺猬。 “手拿过来!” 迟烨的防备让她心生不悦,强势地抓住他欲收回的手臂。 男人眸子一深,竟没有再反抗,垂着眼皮看着她。 许久后,纤薄的唇瓣没忍住竟翘了起来。 安悦的那双杏眼无疑是好看的,浅栗色的瞳孔像是掩藏在云层里的月亮,璀璨晶莹。 她的指腹按在他手腕处,右手指偶尔浅浅摩擦过他的手,把白布一卷一卷绕着伤口处缠好打了个结。 她身上有淡薄荷的香味。 专注的样子,竟有些漂亮。 “好了,暂时撑一会应该没有问题。” 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好在没有伤到动脉,伤势应该不算太严重。 身为医生,安悦包扎伤口显得极为熟练,?可以说是一气呵成。 迟烨收回方才的眼神,抬起手臂打量了许久,勾唇缓缓道。 “那么熟练,练过?” 虽然她不是外科医生,但基本常识和操作方法她还是懂得。 但安悦自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没有。” “…” “小时候经常受伤,练着练着就会了。”她随便搪塞了借口把话题引开。迟烨也没兴趣再接话,两人靠着墙角坐下,他阖上双眼闭目养神,他们愣是三个小时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身边的人安静异常,安悦侧过头看了他一会儿。 迟烨的骨骼和五官都长得完美无瑕,长而浓密的睫翼在眼睑处落下了一层灰青色。 她不由得想到了厉衍琛。 迟烨和厉衍琛一样,外形都都俊美到无可挑剔。 气质上,更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只不过厉衍琛暴戾,迟烨相比起来锋芒更收敛一些罢了。 “迟烨?醒醒!” 男人的胸膛平稳的起伏着,许是睡着了。安悦推了推他的身子。 右手臂处的血浸透了绷带,还在隐隐往外渗着。她怕他失血过多昏迷就麻烦了。 “别睡,你现在不能睡,再撑一会!“ 她心里一紧,伸手轻拍着他的面颊。 迟烨似有些疲惫困乏,说话也有气无力,低低的应他。 “嗯?“ 安悦的心里忍不住发慌。 虽然两人素不相识,但迟烨是因为救自己才受伤的。一个前途无量大名鼎鼎的娱乐圈影帝,大好前途可不能葬送在她安悦手里。 干等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主意才行。 安悦目光扫到了角落立起来的几根水管。 有了! 她可以通过敲打水管柱子向外界传达讯息! 安悦找了根木棒,稍稍用力地不间断地敲击水管。 “叮,叮,叮…” 摄影棚内。 “找到迟烨了吗?” “还没有…到处都找过了。” 助理一脸为难的低下头,孟晓禾神色焦急。 三个小时过去了,不仅迟烨找不到,安悦也几乎在同时失去了踪影。两人的手机都无法接通。 “孟姐,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叮,叮,叮…” “嘘!“孟晓禾中指竖起放在唇边,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仔细听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怪声。 “是不是哪里漏水了?“其中一位负责人皱着眉头四处张望,但所有机器运转良好,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声音好像是从舞台背后传来的。 “仓库!“孟晓禾顿时茅塞顿开拔腿冲向幕后,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紧随而去。她用力旋下门把手,门开,所有人站在外面齐齐诧异。 “迟烨在那儿!“ 其中一个男人眼尖迅速瞄到了他的位置,凑上前看到右臂血淋淋的伤口,不由得惊呼高喊。 “他受伤了!立刻派私人医生过来!“ 语落,乌泱泱的一堆人上前来查看迟烨的状况。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扛住他的手臂扶着他起身。 久违的新鲜空气让迟烨稍稍从混沌中清醒几分,他微喘着气,下意识抬眸寻找安悦的身,却只看到地上掉下来的一顶鸭舌帽。 心脏噔地跳动了一下。 那个女人,她不见了。 离婚了,你管我? 安悦趁着人群混乱跑了出来,拖着疲惫地身子回了家。 和迟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不能解释清楚暂且不提,别因此多事绊了人家事业路。 她在早上已经约好了中介明天看房,打算今晚收拾行李找个宾馆凑合过一夜。 按下指纹开门,屋内乌黑一片没有亮灯。 “你还知道回来?“ 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 安悦步伐顿下,身子一滞。 厉衍琛坐在沙发内面色幽深。眼神如猎鹰般盯着她,愠怒之情溢于言表。 安悦背对着他的身,淡淡道。 “我回不回来关你什么事?“ “我们已经离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能做到轻而易举地说出离婚二字,声音不颤。 厉衍琛的心底猛地一沉,起身两只手摁住她单薄的双肩。 桌上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他给安悦打了十多通电话,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从没被人这么晾着过,更别说这个人是曾经在他身后黏的要死的安悦! 厉衍琛愤怒地低吼道。 “离婚不到12个小时就不接电话不回家?“ “怎么,这才单身多久就上赶着跟男人鬼混?安悦你说你自己贱不贱啊?“ 安悦身子僵了。 男人对她骨子里的厌恶与反感清楚明了的印刻在脸上。安悦心中闷痛,但更多的是无奈。 就像是,整个人被按压在不透气里的被子里,想呼吸呼吸不了,想出来也还被阻挠。她只能伸着手想胡乱抓住希望,五指握拳,抓到的却是空气。 她累了。 过去厉衍琛嫌弃安悦小嘴里的话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如今她学会沉默,他心底里却像是被蚂蚁爬过般心痒烦躁。 “厉衍琛,我不爱你了,也不想再爱你了。“ “我求你,放我走吧。“ 她的声音很疲惫,一遍遍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身子倏然被拎到墙边,厉衍琛的身子缓缓靠近,声音薄凉。 “安悦,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总是跟我自作聪明,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安悦的心像是被刀狠狠剐了一块肉似的,痛意绵绵。 是啊,三年的爱意和等待,在他眼里纯粹是上赶着投怀送抱的廉价把戏。 她没有眼泪,却不由得笑了一声,笑意不到眼底,泛着丝丝凉意。 厉衍琛望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他打横抱起她往房间走去,安悦见状下意识地挣扎了几分。她被放到床上,肩上的外套垂落。 右手臂袖口处的衬衣断了。 厉衍琛面色阴鸷,冷笑说道。 “怎么搞的?和男人玩到衣服都破了?“ 右手的袖子部分被撕破,黑色的内衣从侧面看的一清二楚。 安悦不屑于和她解释,更何况厉衍琛从来都不相信她。 男人脸色阴沉地好似能滴出水来。安悦对他的感情他虽不屑一顾,但也深知她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刻。 而这感情现在说没就没,心里一真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纵使两人已不再有夫妻之名,可一想到安悦在另一个男人身下享欢作乐,他便是杀人的心都有。 他目光阴恻恻的,脑海里龌龊的想法浮现,眼底的怒火持续上窜,他眼睛都红了,大力扯着安悦本就破碎的衬衣。 “看来离婚是不是提的太晚了?安悦过去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瞧不出你背地里一面窝藏男人,另一面娇滴滴恨不得爬上床跟我睡一觉的本事。眼看厉家太太就快做不成了就赶忙着跑到另一个男人床上,你骨子里到底是有多恶臭,不嫌脏吗?“ 厉衍琛把安悦扔到床上,话语侮辱味十足。 安悦的整个骨头都快散架了,她是有多少幅好身板和心脏够他摧毁?她再也不想抑制住心底的憎恨和不满,咬牙讥讽道。 “怎么?就允许你和安雅三天两头鬼混彻夜不归,我就不行了吗?“ “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照顾巨婴的保姆?一条温顺不咬人的狗?” “厉衍琛,我tm只恨这婚离得太晚了!“ 安悦用尽了自己的所有力气,声嘶力竭地拔高声音吼出最后一句,声音彻响在整个房间。 厉衍琛用力地握紧拳头,一个巴掌狠狠的就想扇过去。好在有前车之鉴,安悦的脸迅速的避开,右脚抬起腿狠狠的向他胯部踹去。 “我k,你敢踢我?” 厉衍琛满眼猩红,但眼底升起的,更多是难以置信。 安悦从床上立刻跳起来抓着外套和包跑出家门,脚步飞奔。 外面的风嗖嗖的刮的她心底发颤,脚步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三个月内,她撞见了三次死神。 很快,安悦就在市中心附近租好了房子。 她这婚倒是离得潇潇洒洒,不仅一个钢镚儿都没从家里带出来,还重新换了手机卡,以防止厉衍琛阴魂不散再找到她。 但,前夫家回不去,亲爹家还是得回。 一个月后,安家大院。 安悦挺直了腰板,坐在一张桃木椅上,安雅听到姐姐回家的消息也赶回来了。安父则一张脸黑着坐在对面。 一代商业枭雄,,冷着脸不寒而栗。 十分钟过去了,三人却只是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尴尬。 安悦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只想快点拎包走人,开口道。 “爸,找我来什么事?“ “爸?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安远鸿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可怕。 “你和厉衍琛什么时候离婚的?经过我同意没?“ 若不是昨天安雅给他通风报信说安悦净身出户,怎么他都不相信向来乖顺的安悦会干出这种事! 这婚说离就离?挥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安悦假装看不到安远鸿眼底的愠怒,缓缓道。 “当初我本来就是安雅的替罪羊被安排嫁入厉家。” “三年为期,安雅如今回国了,厉家太太这个位置自然该让给她!” 她语气轻缓,吐出每个字的声响却坚实有力,呛的安远鸿无话可说,气愤地手狠狠拍在桌上。 “荒唐!你当年毒害你妹妹腹中胎儿,我不但没有责怪你,还安排你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厉太太,你知道这个位置有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吗?” “你倒好!这婚说离就离,财产也没瓜分干净,你当你是什么?送慈悲的菩萨吗?” 安悦冷着脸,拳头渐渐握紧。 辣手摧花 “爸,你别说了…”一声不响的安悦终于出声劝阻,她拿出心脏病的药倒出几粒,捧着保温杯小心翼翼地奉上:”身子要紧。“ 安悦把父亲起病,安雅凑上前作小甜心的场景每一天都在上演。当年她一意孤行弃商学医更是差点安远鸿送走。 好在安雅性子比她懂事柔顺,他也少受些罪。 “姐,我知道三年前那件事你在耿耿于怀。可现在我和爸爸已经不怪你了,你就听他的话别再惹他生气了好不好?“ 安雅的声音软弱甜糯,她穿着一袭白色睡衣,左手持着药罐右手握着保温杯,水灵灵地大眼无辜又清纯。 就是这一幅白莲花样,把安父和厉衍琛骗得团团转。 安悦对那双眼厌恶至极。 “安雅你别跟我面前惺惺作态,我跟厉衍琛离婚是因为谁你不知道?“ “我…我没有!“她小脸涨红,委屈极了。 安雅懒得再多看她一眼,蓦地转头看向安远鸿。 “爸,我就问你。三个月前我出车祸的事,安雅告诉你没?“ “你说什么?“ 安远鸿一脸震惊。 安悦心里顿时有了答案,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安雅一眼。 “我跟厉衍琛离婚的事着急给爸打小报告,怎么出车祸那么大一件事没见你这么上心?安雅,我劝你最好把那点破心思收起来给我把厉家太太坐稳了,别到时候怀不上孩子被踹出门又找我做背锅侠!“ 安雅被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骂人的话卡到嗓子眼却又说不出来。 安悦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语尽,她讥讽地勾了勾嘴角,潋滟地眼尾微微上翘。 “离婚那天晚上厉衍琛给我打了十多个未接电话,大半夜还等我回家。“ “安雅,你就好好当你的接盘侠吧。“ “你!?” 这句话无疑直接命中要害,安雅娇滴滴虚伪的外表无情被撕下,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扑过身想要捂住她的嘴。 “够了!“ 安远鸿握着拐杖重重掷下地面,安雅这才清醒过来明白是安悦设下的拳头,脸色骤然一边,顷刻间又恢复了平日的委屈软弱。 “爸我什么都没说,明明是姐姐她…“ “别说了!”安远鸿被吵得头疼欲裂,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安雅的心不由得一惊。 “安雅这就是你有错在先,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雅张口却是欲言又止,良久后怯怯道:“我以为姐姐告诉您了。” 安悦及时打岔:“别,我可担不起你这姐姐。” “……” “悦儿…”安远鸿看向安悦,语气变得平缓:”爸爸知道你在外面受了很多委屈,我会好好批评雅雅。“ “但你还是得与衍琛好好商量下财产问题。咱们两家不是普通人家,别意气用事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 安悦听着这话,只觉得心中一阵薄凉。 这就是她的好爸爸。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挂着石膏腿,罩着氧气罩输着点滴生活不能自理,安家无一人拜访。 如今她信守条约,结束这段被安家归置好的的婚姻,安悦只想要回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婚前的小破车,还有那不值钱的一厢真情。 受损的是谁?利的又是谁的己? 无论是在自己家还是在厉家,她永远不会得到好脸色,得到最基本的尊重和公平。 安悦绞着手指,神色自若,心口却感觉窒息,仿佛胸腔里的空气都要被掏空了。 “我退位后,安雅迟早会成为下一个厉家太太。”“ “钱,您找她要吧。“ 她随后起身,从包里拿出几瓶她找医院同事开好的治疗心脏的药,弯腰缓缓放到茶几上。 “我先告辞了。” …… 深夜,mimi酒吧。 “什么?安雅只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孟晓禾握着手里的野格,震惊地下巴快要掉了。 安悦豪迈的昂起头来又是一大口,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角。 “对。” 她三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再婚了一个长相妩媚的年轻女子,谁知还没过几个月,安雅这个小绿茶就呱呱落地了。 等安悦长大懂事了,她才明白,什么叫未婚先孕,自己的母亲又为何会离开人世。 自那一刻,她便在心底里与安雅一家人划清界限。 “没事儿,你这不是已经跟厉衍琛离婚了嘛!”孟晓禾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晃了晃手里的酒瓶,高举笑道:“男人如衣物,这种狗东西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单身万岁!赶明儿我就送几个小帅哥给你解闷!” “孟晓禾你行不行?”酒吧里的音乐吵闹一场,她不屑地摇头,提高音量:“还等什么?现在就给我来一个!” “你来真的?” “来!”醉意上头她还怕什么?安悦“砰”地把酒瓶子放下,一边醉醺醺地用手指着孟晓禾,一边手掌拍击着桌子。 “上!帅!哥!” 酒最大的魔力就是能让人把所有烦心事都抛诸脑后。她本不是贪杯的人,平日里对酒精这种难喝的东西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安悦初尝酒味时便是一幅地铁老爷爷表情。 “这苦的像中药一样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喝?” 这是她喝出来的第一句感想。 自那以后她最讨厌的饮料又多了一种,酒和咖啡。 最爱的仅有一种,奶茶。 孟晓禾也跟着她瞎胡闹,她打开联系人唰唰唰的翻着,在朋友圈里发送了定位和与安悦的自拍照。 文案:mimi酒吧,谁来就送两年螣讯视频vip。 你是不是迟烨? 酒吧诡谲吵闹的气氛让人沉醉又彷徨,细细浅浅的灯光斜洒在酒水中。安悦举着一杯鸡尾酒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饮而尽。 “不愧是孟姐带来的人啊!好酒量!”一位身着花衬衫的邪魅帅哥挑眉赞叹,大约五六个各色英俊的男子纷纷围在孟晓禾与安悦身边,忙不迭地再倒上一杯。 “你们都看好了!这是我最好的姐们!”孟晓禾是酒桌上的霸王,此时也喝的最野。她揽住安悦的脖子放话道:“你们要是谁敢欺负她,以后就别指望我在圈里提拔你们!” “是是是…” “真乖。”孟晓禾眼神晃悠悠地扫过那些个男子,话锋一转:“要是遇上个好的,我也不介意你们收了她…“ 安悦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别,她只不过是口嗨而已啊。 “我去个洗手间。“她摆着急忙慌了摆手,踩着高跟鞋挤过人群,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卫生间。 厕所的隔音效果很好,安悦用冷水冲了把脸终于稍微清醒片刻。她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中的自己。 过去的熊猫眼和满脸伤痕已经消失,一张瓜子脸清丽白腻,面色因醉酒变得红润,皮肤细腻如珍珠。 安悦今天特地化了全妆,一双原清澈透亮的的杏眼勾了眼线,灯光下带着慵懒至极的风情。再配上那条露肩的黑色修身长裙,整个人宛若一只勾人的狐狸。 良久后,她才扶着墙壁缓缓走出去。 胃部突然一阵绞痛。 “怎么走路的你?眼瞎没长眼睛?“ 她没头没脑的撞到了一个男人,对着她破口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 她疯狂道歉,男人却侧过头注视了她片刻,喜上眉梢。 多水灵的小妞啊! “光道歉有什么用,你可要好好赔偿我。”男人把她大力拽到角落,一身刺鼻的烟酒味差点没把安悦熏吐。她慌张地想从男人手臂底下逃跑却被一把抓住。 “小妞别怕,今天遇到爷算你幸运。”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准备脱下她肩上的吊带,肮脏的狼爪靠近,安悦被吓得一个激灵,狠狠地咬了他手臂一口。 “wc,你敢咬我?” 男人火冒三丈吼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正欲好好给她个教训扬她一耳光,抬起的手臂欲大力挥下,却被一名带黑色口罩的男子扣住。 “你是谁?敢坏我的好事?“色狼男子气的脸都要变形了,手却被他扣住动弹不得。身后的男人握着骨节用力一扳,男子发出一声鬼嚎。 长腿再用力一踹,确保他不会再有任何威胁后,男人便牵着安悦的手逃开人群向楼上跑去。 “谢谢您救了我。“ “但请您走慢一点好不好…我想吐。“ 男人腿长走得快,安悦头晕脑胀还得踩着细高跟勉强跟上。语落,他脚步一顿,停下转身,她没注意脑袋便“砰“地撞进他怀里。 安悦不知来者何人,颀长健硕的背影似曾相识的熟悉。 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很好闻。 “好痛…” 安悦咧着嘴抬头。 男人带着一幅黑色口罩只露出漂亮的眉眼,夜寒星一般的黑眸泛着冷峻。 她歪着小脑袋欣赏着男人的绝美容颜,细看之下长得好像某个明星。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男人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他按下接听键,微微背过身。 “孟姐,我人就在酒吧。“ “嗯,她在我这呢。“ 孟姐?孟晓禾? 酒意上头,安悦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 原来他才是孟晓禾给她真正安排的绝色美男子啊。 这算什么?离婚后系统给的第一个奖励吗? “你是孟姐派来的吗?“ 男人刚挂电话,安悦就走到他身前,酒精麻痹了她大脑,她小手勾上男人的领带,指腹缓缓摩挲着他的脸。 酒桌上美男环绕,酒桌下投怀送抱。 安悦终于明白古代君王不早朝的快乐了。 他垂下细密纤长的睫毛,遮住眸中的情绪,不答,反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不怕我把你拐了?“ 安悦一征。 她不知道。 但是他好看啊。 三观跟着五官走,更何况他还帮助自己从魔爪里逃了出来。 总不能是坏人吧。 安悦摇摇头,说道。 “你不会。” 男人不由得蹙眉。 “为什么?” 安悦没有回答,盯着那张男人英俊的脸越看越不对劲。 这张脸…怎么看起来…有点像迟烨呢? “难道你是迟烨?” 最后两个字,她拖长了音调。 说完她却后悔了。人家一个顶流影帝闲的没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迟烨的眸光落在她脸上,扫过她轻轻咬住娇艳欲滴的唇瓣,薄唇轻启。 “如果我说,我是呢?” 他这个点刚好也在酒吧附近活动,就刷到了孟晓禾的朋友圈。 照片里的另一名女子,长发披肩,只露出个漂亮的侧脸。 这副面孔,似曾相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迟烨都不敢相信他还会遇见安悦。 自那晚在仓库被救出来后,她就消失了。 迟烨是这家酒吧顶级会员,报了个名字后轻轻松松便在楼上开了一个房间。 安悦坐在床上,一张白皙的小脸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尴尬,涨的通红。 她居然把影帝迟烨当作小白脸调戏了? 一想到这,安悦四肢百骸都麻了一瞬。 迟烨低眸看到她慌张窘迫的小脸,竟觉得有些可爱。 他拿了被矿泉水递给她。 “你叫什么名字?“ 安悦张口却欲言又止,她当然不能让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叫星阅“ “星星的星,阅读的阅。“ “姓星?挺罕见。“ 迟烨懒懒的倚靠在桌沿,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清疏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 安悦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问。 “不可以吗?“ 迟烨不语,双手环抱胸前默默注视着他。安悦被盯得心虚下意识的把脑袋撇过一遍。 许是酒桌上喝得太猛,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还没消停。喉头一阵酸意袭来,她突然用力的捂住嘴含糊不清地低喊:“我想吐。“ 迟烨愣了一下,见她满脸涨红实在是不舒服,起身把她往卫生间拖。可她脚软的站也站不起来,身体摇晃的像陀螺路子都迈不动。 “真麻烦。” 他不悦地皱眉,嘴上是这么说着,却伸臂将她抄在怀里,打横抱起,快步向浴室走去。见她干呕的厉害,就连白皙的脖子上都泛着红色,迟烨心中一紧,威胁道。 “你要是敢往我身上吐……” “呕…” 话还没说完,安悦就将浑沌的酒水如数吐在了他衬衣上。 “对…对不起。“ 她羞红着脸,直起腰从他怀里跳出去。还没等迟烨反应过来,安悦就已跪坐在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 “……” 迟烨一向有很严重的洁癖。他低头看了两眼,那白色衬衣上沾上了呕吐液体,刺鼻的酒味让他实在无法忍受,索性将衬衣一脱扔到脏衣篓里,拿起外套穿上。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吐到他身上。 “酒量那么差还敢喝这么多,谁给你的胆?” 他身子靠在洗手台上,垂着眼皮俯视着安悦。 她喝酒前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一个劲的自然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见她脖子上青筋暴起实在是难受,迟烨无奈的叹了口气,朝她递了块打湿的毛巾。 “?擦擦。” “谢谢。”安悦虚弱的接过,用力往脸上扑腾了几下。一脸浓妆很快被擦糊,近看就像个花脸的猫。 想让你留下来陪我 迟烨也不再理她,长腿一跨便从她身上过去。上次的被困在仓库虽是他救了她,但回家后却又隐隐觉得不安,好像欠了她个人情。 不过也无所谓,人情现在也还完了。 吐完后安悦如同劫后重生倍感舒畅,只不过胸口堵塞,还是难受的很。见迟烨走到门边,一幅准备离开的架势,她不知怎得竟有些留恋,叫住他的名字。 她不想又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 “还有事?” 他转头冷声道。 这副清冷欠揍的脸,安悦不由得想到了厉衍琛。 把她一个弱女子扔在这,他忍心吗? 安悦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骂着,却死皮赖脸地祈求道。 “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她吐脱了力,坐在冰凉的地上两手撑着地板,眼眶里溢满了哀求。 迟烨的身子凝滞了片刻,心不知怎得揪了一下。 安悦以为他去意已决,索性撒开了性子嚎啕大哭。 “深更半夜的我一个女孩子…你一个人把我扔在这合适吗?“ 她本是想无意装哭吓吓他,没想到假戏真做,眼泪如崩了线般一颗一颗滑落,整张脸变得湿乎乎的。 这说来就来的眼泪,安悦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她平日里绝不是喜欢依赖别人的人,但这个男人总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站在她身前。 趁着自己尚未完全清醒,就让她再放纵一回吧。 迟烨微微侧头便对上了她的眼睛,一双漂亮的杏眼怔怔地,可怜巴巴,又有些不知所措。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倚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像一朵未绽放的白玫瑰。 心中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再次破了例,把门把上的手放下,转身径直走向衣柜拿了一件睡袍扔到她身上。 “穿上。“ “别哭了,吵死了。“ 这种主动给自己麻烦的事,迟烨还是第一次做。 实在有些不爽。 安悦顿时两眼放光,立刻收住声音。她拿着睡袍慢慢起身,把浴室门关上冲了个澡。热水舒服的从上至下浇灌全身让她清醒片刻,但化妆品进了眼睛疼的不舒服。 她关上花洒给自己彻底洗了把脸,擦干后抬头,镜子里又是一幅素净的模样。 五分钟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见迟烨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不由得有些惊讶。 “你没有走?“ 安悦以为迟烨只不过是心情好骗骗她的。 “不是你让我留下来陪你么?“迟烨眉心紧蹙,冷言着就要起身:”那我走…” “别别别。“安悦尴尬地拦住他,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 “都凌晨两点了,这么晚了肯定也没人接你回去。“ “你睡床,我睡沙发,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话音刚落,安悦就后悔了。 这些话要是被迟烨的粉丝听到,九个脑袋都不够削。 见她说的振振有词,迟烨不禁哑然失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占便宜?谁占谁的便宜?“ “你要搞清楚,我是你能占的起的吗?“ 男人的一字一句呛的安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错愕了片刻,脸颊微烫,从床上向他猛砸了一个鹅毛枕头。 迟烨眼眸深沉,抬手接住了那块枕头。 一股火不知怎得莫名从安悦脚底烧到头顶,她吼道。 “我哪儿不行了?这不是就占到了吗?“ 第二天安悦是在床上醒来的。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黑白色调,米灰色的亚麻窗帘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更冷了几分。 发呆了良久,她才回忆起昨天事件的全部经过。 她揉了揉眼睛,四下张望,迟烨早已不见踪影。 依稀记得后半夜,她不知怎得就睡着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孟晓禾打来的。她刚摁下接听键便听到她一声怒吼。 “我的奶奶,你人呢???“ 孟晓禾在前几日就给她定下了下午两点《病爱》的剧本商议,商量电影中有哪些需要删减增加的地方。 她作为原著作者,自然有义务到场,给出专业建议。 时针已走向一点半,安悦匆忙画了个妆后,回家重新换了身衣服后一路狂奔到现场。 她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电梯门打开,安悦正准备急冲冲进门时却被一名保安拦住,要求她出示证件。 她一摸口袋,心底一凉。 坏了,没带。 安悦顺着口袋却摸到了钱包。她镇定地从里面掏出身份证,拿出来晃了一晃:“我是《病爱》的原著作家,贵公司今天邀请来旁听剧本修改。“ 保安一脸怀疑,盯着证件照上那张人脸犹豫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没有工作证我不能私自放你进去。” 安悦气的想跺脚。 但这也不能怪保安,她的小说畅销全国,本人却从未露面,只留下一个“偷月”的笔名令世人猜想。 她正欲掏出手机打给孟晓禾求助,一道清亮的男声突然响起。 “怎么回事?” 是迟烨。 保安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迟先生。“ 安悦的眼前又是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迟烨穿着灰色的合体西装,右手拿着杯咖啡,面色微敛。 他的视线继而缓缓落到怔愣着的她身上,微微低眉,神情波澜不惊。 “我认识她,让她进来吧。“ “是。“保安有礼貌的伸出右手示意安悦进去。 “安小姐请进。“ 安小姐? 迟烨疑惑地瞥了那张身份证一眼。 姓名:安悦。 马甲掉了 安悦,安悦。迟烨握着她那张身份证,眉头轻皱,嘴里不由得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良久后他才饶有意味的轻佻眉梢,侧过头看她:“这名字不挺好听的吗,给我个假名干什么?“ 安悦身子一僵,顿时觉得有些没眼看他,伸手就要抢过她的身份证。迟烨仗着189的身高优势,抬起手臂不让她够到。 安悦被他这幼稚的举动气到,却没当着他的面显露出来,思索了几秒后回答:“防狼。“ “……“ 她朝着708房走去,却发现迟烨仍紧随其后。以为是他的把戏还没玩够,安悦有些气急败坏:“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迟烨不满地皱眉,径直走上前把她挤到一旁。 门被打开,安悦不解地朝屋内远远望了一眼,孟晓禾抬头一眼看到了她,高声喊道:“安悦,这边!“ 她满头问号的走进去。 “介绍一下,这是《病爱》的原作者安悦,这是出演男主角秦绅的迟烨和女主角林晚星的江娜娜。“ 安悦就是那位原著作家? 在座的所有人,除了导演和孟晓禾外都十分意外,江娜娜闻言更是起身,兴奋地走上前握住安悦的双手。 “你就是作者”偷月“啊!我是你的书迷喜欢你超级久了!待会可以跟我签个名吗?” 江娜娜是这两年演艺圈新火起来的新星,虽然演艺经历与知名程度都远不及迟烨,但公司为了捧她最近没给她塞不少好资源。 《病爱》原定计划只是一部低成本网剧,但一听闻迟烨出演男主,又有厉氏企业加持做后台,直接把江娜娜打包送到剧组。 遇到粉丝自然是件高兴事。安悦的嘴角弯弯,满口答应:“好啊。” 迟烨一征,那双湛黑的眸子沉沉注视着她片刻,惊讶,意外,眼底的情绪难辨深浅。 安悦笑意更浓,身为女人,她能明显感觉到迟烨看向她的眼神变复杂了,一想到前些日子她还被当作受气包被迟烨嘲笑,此时此刻当数解气! 安悦下意识挺了挺腰板,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还有一位。“孟晓禾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了几分:”这是这次电影拍摄的主要投资方,厉氏企业的总裁厉衍琛。” 厉衍琛。 安悦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 一头冷水措不及防地朝她头上泼。 这个名字打得她措不及防。安悦的脑子滞胀了片刻,她错愕地抬眼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慑力。 “安小姐好。” 厉衍琛伸出右手。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忘记,低沉悦耳,又如同厉鬼的嘤嘤,在召唤她回地狱。 安悦身子控制不住的打了个激灵。 “安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厉衍琛见她脸色如白纸一般苍白,好心关怀道。 孟晓禾神色担忧地看向她,心底里焦切的不行。实际上今天她并不知道厉衍琛会突然来访,她今天看到本人也被吓了一跳。 厉衍琛伸出的右手并没有放下的意思,安悦征在原地也没握上,场面一度跌倒冰窖。张导演尴尬地正准备起身说些什么,迟烨从座位上突然起身,走上前握住了厉衍琛那只手。 “迟烨。” 两个字,却简而有力。几乎在眸子互相对上的一瞬,迟烨的手立即松开,淡淡地侧身看了安悦一眼。 “坐下聊吧。” 几分钟后安悦才回过神来。 厉衍琛坐在她对面,抬头看都没看她一眼。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手指节撑着下巴翻看着电影资料,嘴角轻佻。 《病爱》原作者:安悦。 离婚后,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他惊喜。 “是这样。”导演站起身清咳了一声:“这次召集各位一聚,除了互相认识之外,我们剧组内也私底下提了一个想法。” “应广发原著粉响应,我们想让《病爱》的原作者”偷月“,也就是安悦小姐,配演精神科医生男主角秦绅的师姐。”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安悦看去。 秦绅的师姐在书中是一名医术卓越的医师,是他尊敬崇拜的偶像,更是他暗恋已久的对象。 无奈师姐在一场手术中病逝,成为秦绅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书中关于师姐的描述不算很多,在剧本里也做了一部分删减。因此戏份加起来半集都不到。 尽管如此,安悦心底里还是抵触的。 “导演。”她微微措辞,想办法如何把拒词说的礼貌些。 “我不太想露面。” …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她之所以隐匿真实姓名和身份就是不想抛头露面,给自己找麻烦。 再者,安悦只是一名医生,平时埋头苦干和病人打交道也就算了,一想起要面对摄像机被十多亿观众围观,想想脑袋都冒冷汗。 张导演怔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安悦会拒绝。 他语重心长的地道:“小悦啊,你先别着急回绝。你的镜头虽然少,但这是让全国观众认识你的好机会。” “你难道不想让你和你的书大放异彩,获得更高的影响力吗?” 不,她不想。 “我知足常乐。” 安悦出语惊人,一群人朝她投过诧异的目光,秉承着只要她觉得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们的原则,她低下头自顾自地翻看着剧本。 几秒后啧啧惊讶道。 “张导,剧本改的不错啊,很专业。” 张导演干呵呵笑了几声,见安悦确无参演的意愿,不得不把话题转出去。 她紧捏着纸张的手这才松开,稍稍松了口气。 关于剧本内容的一些细节很快就被敲定好,接下来就是商量场地和道具的事。 导演正讲到兴头上,一张嘴叽里呱啦个没完。安悦心不在焉地手指敲击桌面,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进去,眼睛时不时往时钟上瞥。 对面坐的就是厉衍琛,这让她怎么心无旁骛的听? 安悦第一次觉得这一个小时如此漫长。导演最后一句收尾话刚落,安悦就噌的站起身,满脸堆笑,示意自己有事要先行一步了。 “这个女的怎么这么没礼貌,投资方和大明星在场还不知道收敛。“ “不就是个有点名气的小作家吗,谁给她那么大架子的?” 这话听着耳熟,只不过她的身份从医生一下子变成了作家。 这也是她不愿意上镜的原因。 有些人,有些事,你一旦把它搬上台面,味儿就变了。 安悦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 众人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开,迟烨一直就坐在她旁边。安悦与他并肩走在一起,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小声说道。 “刚刚谢谢你。” “谢什么?” 安悦低声嘀咕着:“就是…一开始我有点紧张,你帮我解围的事。” 迟烨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 “握个手都紧张成这样。” “幸亏你拒绝了导演的邀请,我可不想被人拖后腿。“ “你!?“ 迟烨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离开,身后的几位助理匆匆跟在身后。 “烨哥,你和安小姐认识吗?“ 助理阿田察言观色了半天,怯怯问道。 迟烨脸色波澜不惊,盯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楼层,冷然吐出三个字。 “不认识。“ “是吗?“阿田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半晌后音调突然拔高。 “我想起来了,安小姐不就是昨天晚上孟姐照片里的那个女生吗?“ 顿了顿,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烨哥,你昨晚是不是也在mimi酒吧附近?” “难道你们…?” “闭嘴。”迟烨面色一冷,迈着长腿出了电梯门。 顷刻间,他脑海里却又莫名出现了安悦左手叉腰,右手怒气冲冲朝他扔枕头时气急败坏的模样,想着想着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 阿田一向是最懂自家主子的,那抹莫名其妙的勾唇却勾的他心慌慌。 安悦和迟烨,不会真的曾经发生过什么吧? 重遇死神 大楼的另一边。 出会议室后安悦就找了个卫生间溜进去,内心估算着厉衍琛会离开的时间。 二十分钟后,她才正大光明地走了出来,一路神清气爽。 自从那晚她踹了他一下后,连着一周厉衍琛都没有再找过她,安悦心底里纵使惴惴不安,生怕这个记仇的暴君会逮着一天找她报复。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忧虑过度了。厉衍琛是什么人?厉氏企业的总裁,公司市值在全球排行前三,这样一个金融巨鳄怎么会在安悦一只小蚂蚁身上耗费力气? 想到这安悦放松了身体,顺利地出了大楼站在路边等车。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她眼前缓缓停下。 这辆车安悦自然是熟悉不过的。她向后退了几步准备撒腿就跑,胳膊却被厉衍琛无情地钳制住。 安悦像只被逮到的猎物一样疯狂地挣扎,又锤又打,却唯独没有说话。 “继续躲我啊,安悦,你不是很会躲吗?” 男人冷冽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愤怒,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生气。 但厉衍琛这个人,气急了也不会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样子。他站在安悦面前一动不动,白色衬衫的领口和袖口因为拉扯变得有些皱。 见此,安悦抓着男人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咬。 “嘶…” 动静太大,路人纷纷停下打量着快要扭成一团的两人。 安悦被他拽进车内,“砰”地关上车门。惯性使然,她的后脑勺和脖颈撞到了玻璃窗上,厉衍琛不知怎得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用手护着她的脖子。 安悦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甩到一边。 这个动作彻底地激怒了厉衍琛。他倾身向前,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质问道:“上次小爪子不是挺锋利的吗?嗯?结婚三年我怎么还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 “刚才态度不还挺拽的吗,怎么现在牛不起来了?” 方才她咬得很用力,厉衍琛的手臂连着白袖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牙印,附近还带着丝丝血痕。 安悦红了眼眶,面色却是苍白:“你脑子有病!” 司机被她的这一吼吓得冷汗直冒。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安小姐,也是见到的第一个敢呵斥厉衍琛的人。 安雅和安悦虽是姐妹,但两人被对待的态度和方式天差地别。安雅就是被呵护娇宠的小公主,安悦反之。 都说厉衍琛心底里只有安雅,但他跟随主子十多年,从未见他对她身体接触方面做过什么“出格“事,反倒是对安悦,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异于常态。 但其余的事,司机也不敢揣测,只能默默地直视前方假装看不见。 厉衍琛被气的牙痒,真想一把将这女人丢出去。 安悦凭空消失的这些天,他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甚至派人寻觅了有关她所有的消息,开始控制不住地惦记她到发狂。而当她现在毫发无损的他跟前时,内心那股气却又还是憋在心里,扭作一团,憋屈,发胀的难受。 厉衍琛憎恨这样的自己。 安悦的身体顿时如静止一般,不再反抗。他眸色沉沉,垂着眼皮见她眼睛里溢满了恐惧,不由得低声道。 “你很怕我?” “…” 她勾唇讽笑。 怕啊,怎么不怕。 说可能还太轻了,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影子,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和毛孔都会出现生理反应。 安悦强行麻痹住自己的情绪,抬眼,这才注意到了他无名指处的戒指。 她不答反问,盯着他的手指看:“你结婚了?” 厉衍琛身子一僵。 心底里突然有什么释然了,她轻吐一口气,微微一笑:“恭喜。” 安悦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疼痛让她把脑子里所有不该存在的想法踢了出去。见她神情淡淡,厉衍琛倏然如失了智般扣着她的下巴,低头覆盖住她的唇,与她的舌头疯狂交缠在一起。 她瞳孔锁紧,双手用力推搡着男人结实有力的胸膛,他却如一头发疯的野兽般进攻的更为剧烈,大有将猎物咬住狠狠撕碎般的架势。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窒息时,一声手机铃响救了她。司机拿起厉衍琛的手机,几秒后颤颤地递过去。 “厉总,是安雅小姐的电话。” 能明显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作一滞,安悦借机咬破了他的舌头,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口腔。 厉衍琛剑眉紧促,她慌张地打开车门落荒而逃,手机都还落在车上。 他心里有安雅,这是安悦唯一一张可以用的底牌。 她的脑袋乱作一团,踩着高跟鞋走几步便摇摇欲坠。许是跑的太着急没注意到台阶,鞋跟一歪便一屁股摔倒石子地上,她疼的哇哇大哭。 安悦私以为,负负得正,当一个人的真心被摧残到负值时,你的理智会战胜情感噌噌噌地往上涨。可悲的是人类总是会太高估自己的能力,某个不留意的瞬间,你还是会没志气的破防。 她倔强的抹了抹眼泪很快就站了起来,高跟鞋肯定是穿不了了。她索性把两只鞋都脱下,赤着脚往家走。 安悦走回家时已经是深夜了。自从经历那次车祸后,她的身体素质便大不如前。再加上半路扭了脚,她走到小区时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灯光下她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她拎着高跟鞋走到楼下。进门需要刷卡,她的包和手机却都落在厉衍琛车上了。 真是惹上阎王爷了,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安悦?” 清亮地男声,很熟悉。她微微侧头便看到一抹穿西装的身影。 安悦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倒霉的模样永远会被迟烨抓个正着。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又可怜的无处可藏。安悦头疼欲裂,半天才转身勉强挤出笑容:“好巧啊,你怎么在这。“ 世界这么大,她怎么总是会遇到他? 迟烨本想直接路过,但看她小腿脏兮兮的还光着脚,心底竟有些动容:“我就住这。“ 安悦神色惊讶,他一界顶流影帝,成功人士,怎么会落魄到和她住同一个小区。 见她满脸的不相信,迟烨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走上前拿过她的鞋子,淡淡道:“去我家吧。“ 成年人的游戏 这栋小区的户型很多,迟烨和她住的地方一样,都是普通的公寓楼。 唯一的区别,就是房子的面积比她大了许多。 进门前,安悦小心翼翼地在地毯上蹭了蹭脚才敢抬脚进去。迟烨见她动作迟缓地像个老太,伸手递给她一双拖鞋。 两人的身体靠的有些近,安悦这才嗅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酒味。 房间不是很大,玻璃橱窗上放着迟烨许多获奖的奖杯。还有一面橱窗上则是按照时间顺序依次陈列着相框,每一张都是迟烨演过电视剧或电影的剧照。 看着这满墙壁的荣誉,安悦这才觉得有点影帝味儿,却又忍不住好奇发问。 “你怎么会住在这?“ 他反问:“那我该住在哪?“ “像你这么出名的艺人,不应该住在几百平方的别墅,一进门就有几十个菲律宾女仆鞠躬欢迎么?” 安悦在很认真的提问,因为这就是厉家大宅的样子,夸张的不像话。 迟烨被她这句话逗得噗嗤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小说看多了吧?” 他奔走全国甚至世界各地赶通告,拍戏。为求方便,他几乎在各个城市都有几套房子。倒也不是为了投资,只为了有个安心落脚的地方。 “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被他这么一提,安悦才意识过来自己浑身像在泥地里打滚一样脏兮兮的。小腿部分更是沾到了泥沙。她面色窘迫,没等反应过来迟烨便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宽松裙子朝她扔过去,很崭新,像是睡衣的模样。 安悦稳稳的接住了衣服,心里却不禁好奇迟烨家里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那条裙子倒是正好合身,只不过长度稍不及膝盖。她冲凉过后很快便出来了,听见另一个房间的哗哗水声,安悦也不敢随便乱走,乖巧地坐在客厅。 客厅靠近窗帘处摆了一张书桌,右侧堆满了杂志和书籍。隐约觉得压在中间的一本书的封面有些眼熟,凑近看竟是她写的《病爱》! 书的封面有些破旧,其中许多页还被折了角,是被人反复阅读过的痕迹。 难道迟烨曾是她的书迷? 安悦的心噔地跳动了一下。 “你在干嘛?” 一道冰冷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她迅速把《病爱》往书堆里一推,自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迟烨刚洗了头发正在擦拭,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零星的水珠从他头顶滑落到脖颈,凸起的喉结看上去很是性感。安悦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见她这身打扮,迟烨不知怎么嘴角上挑。 海藻般的长发温柔肆意地披散着,那双明媚的杏眼最是勾人。 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就这么随意叠着,酒意还没全醒,迟烨喉头不由得一紧。 “还挺适合你。” 安悦觉得他在嘲笑她,下意识挺直了脊梁,努力做到在气势上不输于他。良久后又觉得气场实在是相差过大,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原来你看过我的书啊。” 他看向她的眼神倏忽间变了变,问道:“那又怎样?” 安悦本以为他会否认,如此坦荡的承认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可还没来得及等她说下一句,男人就已经走到她跟前把那摊乱七八糟的书堆整理好。 “以后没事别乱翻我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烦躁,安悦自知理亏,也没再嘴硬。 迟烨的身体靠的她很近,沐浴露的味道淡淡地很好闻,却掩盖不了先前刺鼻的酒熏味。 安悦皱了皱鼻子:“你喝了很多酒?” 他的动作一滞,没有回答。 大约是两人靠得太近,气氛不知何时起变得尴尬又暧昧。安悦察觉到不妙想立刻溜走,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却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她。 她想挣脱,那人却抓的更紧。 男人和女人力气上的差距不言而喻,迟烨轻轻一拽安悦就进了怀里。 今天她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被两个男人捉来捉去,一想到厉衍琛,她心底憋着的气正不知往何处泄,正准备反击时他就将她控制在身下,捏住了她的精巧的下巴,低头便覆上了她的粉唇。 他的力道刚好,有着男人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夹杂着几分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 安悦的盔甲在短短地五秒掉的稀巴烂。 五秒后,一丝丝理智终于顺着两人身体间的缝隙钻进大脑。迟烨盯着她那张有些羞红的小脸,心底的恶趣味被点燃:“第一次?” “怎么可能?”安悦第一次感觉人生尊严受到了羞辱,话音刚落便朝他吼了一句。 迟烨视线不离她,笑意更浓。 他在娱乐圈见过太多女人,身材好的,清纯的,艳丽的…可能是审美疲劳,长此以往在他眼里,这世界上的女人几乎都是一个样。 工厂的流水线产品,只是不同型号,不同尺寸,令人索然无味。 她的真实和眼底的倔强,让他觉得很可爱。 他将安悦打横抱了起来,很温柔地放到宽大的床上。安悦想爬起来,他已经整个覆了上来。 双手撑在她肩旁两侧,距离太近,对方的气息都能被清楚的感知。 安悦只觉得眼前有些晕乎乎,热急了想推开他,手心却满是迟烨紧实胸膛地触感。 彼此都是成年人,他想干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不熟悉的人总以为安悦性格的无拘无束,肆意洒脱。但她从与厉衍琛相识到结婚从未发生过夫妻该发生的事。 她并非丧失了七情六欲,在过去三年里每每她曾想与那个男人发生关系时,他都会冷漠地将她推开:“别,我嫌脏。” 回忆翻涌,心底不知怎得一阵刺痛,逼得她喘不过气。 迟烨的唇轻轻贴上她的脸,却触碰到她眼周的湿润。他意外的停下,安悦却主动搂紧他的脖子,凑近他。 想想还真是傻,都是成年人,有需求很正常,为谁守节呢?谁又当回事呢? 许久后,两人动作停下来的那一刻,安悦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她会不会就此走上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道路。放纵的,快乐的,自在的,疯狂的,虽然运气可能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糟糕。 想到这安悦竟有些期待,困意袭来,她终于慢慢地合上眼眶。 第二天是周末,安悦醒的很早,枕边却已没有余温。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七点。 她本想再继续睡个回笼觉,但毕竟这是在别人家,呆久了总觉得心虚。她跑去浴室洗了把脸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睡眼惺忪,头发被压得乱七八糟,脖子和锁骨处还有战况后留下的点点红色。 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安悦便觉得头疼欲裂。 鞋柜上她的高跟鞋莫名其妙地找不到了,寻觅各处只在架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品味太差,我给你扔了。 品味太差?这可是她花了一个月工资才从桃宝直播间秒杀到的好不好。 安悦不由得想到自己昨夜丢盔弃甲的丢人样子,和迟烨那副戏虐又嘲笑的神情,安悦在心底里咒骂了他无数遍。 迟烨一看就是情场上的老手。毕竟是娱乐圈的影帝,金钱美女要什么没有? 相比之下安悦就是个菜鸟,这两个什么都没有。 但她从来不是轻易服软的人。离开家时,她顺带捎上了迟烨的一双看起来昂贵的羊绒拖鞋。 好,我答应演师姐 安悦已经快几个月没上班了,医院那边也迟迟没有给她答复。就在她以为自己彻底成为无业游民时,主人一个电话就把她叫了过去。 见安悦正襟危坐的样子,主任笑眯眯地给她递了一杯热水。 “小安啊,听说你的书要拍成电影了?” 安悦的身子抖了一个激灵,险些被水呛道。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副导演亲自登门拜访,希望借用咱们其中一层楼来当拍摄场地,并且提出希望你来担任电影中的一个女配。” “我当时还稀里糊涂的呢,什么电影啊?他把你写的那本书推到我面前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本小说是你写的啊!” 为了让她出演《病爱》,剧组还真是下了苦功夫了。安悦默默地听着,手指不自然地敲击着大腿。 她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有面子的素人女配了。 “我已经和上头领导协商过了,所以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来给我们医院和全体医生来一次有力的宣传!” 主任说的铿锵有力,大手一挥,可惜没有bgm在身后响起。 安悦的身子下意识凑上前:“那之前我被停职的事…” “之前都是一场误会嘛,好说,好说。” 一瞬间,她脑海中都可以想象主任在副导演面前满面笑容的模样。 安悦现在大可以选择拒绝,但下场就是可能丢掉这份工作。她虽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极为自信,但医生这个职业与其他不同,光是工作档案记录的“医闹”可能让她一辈子都碰壁。 她吃这碗饭吃的踏踏实实,除了医生她还能做什么,演员么? 安悦咬咬牙,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在合同上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签剧组聘用合同时,迟烨就坐在她身旁,看着她一幅战死沙场为钱折腰的表情,不由得无情嘲笑。 “多大点出息。” 若不是工作人员在场,安悦真想把一纸合同往他身上砸过去。 主任似乎比她更看重这次上镜机会,特地给她再放了一个月假为电视剧拍摄做准备。离她的戏份开拍还有不到三天,毕竟是完全陌生的领域,安悦难得搬出一幅刻苦学习的态度,没日没夜的在剧本上圈圈点点。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自然也不能放过向影帝请教的机会,隔三岔五就敲敲迟烨家的门,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拿着剧本对词。 “停停停,你念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迟烨不耐烦地打断了安悦的台词,卷着剧本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额头。 “师姐明白秦绅的心意却不挑明,说明到这为止她的心境是很复杂的。你要通过眼神向镜头传递情绪,不是干巴巴的背台词。” 迟烨一边说着拿着铅笔在她的本子上勾勾画画,神情专注。低头,细碎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另一只眼睛。安悦本能地想给它撩到一边,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迟烨抬头便瞄到了她的小眼神,挑了挑纤薄的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女流氓,看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依旧是低沉有磁性,安悦却不由自主涨红了脸。 “谁看你了,我看台词呢!” 她抢过他手里有些皱巴的本子,假装认真的看着迟烨给她批注的几个字,实际上却一个都读不进去。 他那双清冷破碎的眸子还印在她脑海里,赶不走也挥不去。 安悦心想,她还真是被这个男人下蛊了。 她自认为表演毫无破绽,所有的伪装却还是被高手迟烨一眼识破,他身子后倾,慵懒的半靠在沙发上撑着下巴注视着她,半晌却不点破。 安悦这个女人,床上床下性子都倔强的很,即使心里毫无底气,在面对比她强百倍千倍的对手面前都要昂这个头,俨然一幅不知好歹跟狼斗的小野猫。 安悦被他盯的心里发毛以至于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沉下心里细细品味了迟烨的那句话,片刻后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是不是看过我的书很多遍。” 她接触迟烨也有一段时间了,每回迟烨为她剖析情绪,指导眼神和动作时,安悦有时竟生出一种,迟烨比她更了解书中人物的错觉。 安悦在努力地捕捉迟烨每一个细小的微表情,但每次都得不到反馈。戏外,他的神情永远淡漠,眸子里不夹杂一丝多余的情绪。 “这是演员的基本素质。”他斜睨了她一眼,不屑道:“自力更生,不是天天想着找靠山。” … 有靠山她还不靠,她是傻子么? 安悦一共只有四场戏,其中三场都是和迟烨饰演男主角秦绅的对手戏。 “我们现在试着排一下第七幕,秦绅和师姐发生争执这一段。“安悦随着他站起身,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站在客厅的书桌旁脱稿对戏。 这些台词很大一部分都是源于书中的原话,她轻松地就能做到倒背如流。但背台词和表达台词自然是两回事,当她每每对上迟烨的目光,脑袋就好像突然失灵一般,甚至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迟烨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不安,。见她眉间沮丧,原来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倏忽间变成了失魂落魄的小白兔,不知怎得竟有些于心不忍,不再多指责什么,只是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语调缓慢一字一句:“怎么了,很难吗?” 她撇撇嘴,嘴硬道:“不难,还好。” 安悦强装自信的模样倒是把迟烨逗笑了:“那怎么总是失误?” 她突然间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老老实实地承认:“因为你太厉害了。” 迟烨错愕了一下,随后放声大笑。 “安悦,不是我太厉害了,是你太菜了。” 迟烨说的没错,她没有搭腔。 术业有专攻,她的优势从来就不在表演上面。 安悦从不是容易妄自菲薄的人,也深知若把两种不同类型的人强行相比更是愚蠢。但既然答应了饰演这个角色她自然是要全力以赴,更何况这个这部戏的所有人物都是出自她的笔下。 自己都演不好自己塑造的人物,她是得有多笨? 安悦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被人说笨。 迟烨倚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指节关节抵着下颚,浓密睫毛下深邃的桃花眼注视着安悦,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他起身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递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捏着罐身,恶作剧般的触碰到她脸颊,安悦打了个冷颤差点没把那瓶酒甩飞出去。 “你干嘛?“她怒气冲冲。 他轻薄的唇勾勒出好看的弧度,那抹笑却让她心底凉意更甚:“熟悉熟悉彼此。” “我们还不够熟悉吗?” 他坐下,托着下巴注视着安悦,认真地发问:“情感上熟悉,还是身体上熟悉?” 她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无心恋战,泄气地开了一瓶酒灌下一口。 “说吧,要干什么,你定。” 熟悉熟悉彼此 她抢过他手里有些皱巴的本子,假装认真的看着迟烨给她批注的几个字,实际上却一个都读不进去。 他那双清冷破碎的眸子还印在她脑海里,赶不走也挥不去。 安悦心想,她还真是被这个男人下蛊了。 她自认为表演毫无破绽,所有的伪装却还是被高手迟烨一眼识破,他身子后倾,慵懒的半靠在沙发上撑着下巴注视着她,半晌却不点破。 安悦这个女人,床上床下性子都倔强的很,即使心里毫无底气,在面对比她强百倍千倍的对手面前都要昂这个头,俨然一幅不知好歹跟狼斗的小野猫。 安悦被他盯的心里发毛以至于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沉下心里细细品味了迟烨的那句话,片刻后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是不是看过我的书很多遍。” 她接触迟烨也有一段时间了,每回迟烨为她剖析情绪,指导眼神和动作时,安悦有时竟生出一种,迟烨比她更了解书中人物的错觉。 安悦在努力地捕捉迟烨每一个细小的微表情,但每次都得不到反馈。戏外,他的神情永远淡漠,眸子里不夹杂一丝多余的情绪。 “这是演员的基本素质。”他斜睨了她一眼,不屑道:“自力更生,不是天天想着找靠山。” … 有靠山她还不靠,她是傻子么? 安悦一共只有四场戏,其中三场都是和迟烨饰演男主角秦绅的对手戏。 “我们现在试着排一下第七幕,秦绅和师姐发生争执这一段。“安悦随着他站起身,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站在客厅的书桌旁脱稿对戏。 这些台词很大一部分都是源于书中的原话,她轻松地就能做到倒背如流。但背台词和表达台词自然是两回事,当她每每对上迟烨的目光,脑袋就好像突然失灵一般,甚至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迟烨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不安,。见她眉间沮丧,原来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倏忽间变成了失魂落魄的小白兔,不知怎得竟有些于心不忍,不再多指责什么,只是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语调缓慢一字一句:“怎么了,很难吗?” 她撇撇嘴,嘴硬道:“不难,还好。” 安悦强装自信的模样倒是把迟烨逗笑了:“那怎么总是失误?” 她突然间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老老实实地承认:“因为你太厉害了。” 迟烨错愕了一下,随后放声大笑。 “安悦,不是我太厉害了,是你太菜了。” 迟烨说的没错,她没有搭腔。 术业有专攻,她的优势从来就不在表演上面。 安悦从不是容易妄自菲薄的人,也深知若把两种不同类型的人强行相比更是愚蠢。但既然答应了饰演这个角色她自然是要全力以赴,更何况这个这部戏的所有人物都是出自她的笔下。 自己都演不好自己塑造的人物,她是得有多笨? 安悦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被人说笨。 迟烨倚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指节关节抵着下颚,浓密睫毛下深邃的桃花眼注视着安悦,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他起身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递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捏着罐身,恶作剧般的触碰到她脸颊,安悦打了个冷颤差点没把那瓶酒甩飞出去。 “你干嘛?“她怒气冲冲。 他轻薄的唇勾勒出好看的弧度,那抹笑却让她心底凉意更甚:“熟悉熟悉彼此。” “我们还不够熟悉吗?” 他坐下,托着下巴注视着安悦,认真地发问:“情感上熟悉,还是身体上熟悉?” 她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无心恋战,泄气地开了一瓶酒灌下一口。 “说吧,要干什么,你定。” 安悦对他还不够熟悉。 这对迟烨来说都是无所谓,就算现在从马路上随便塞一个陌生人给他搭戏,他依旧能发挥良好,从容不迫。 但是安悦不一样,她对表演一无所知。 时间只有三天,让她上道的最快方式,就是两人快速打通并建起信任的桥梁。 也就是,亲密关系。 迟烨从抽屉里翻出了几个骰子摆成酒桌游戏的模样,取过几个杯子来依次倒了小半杯酒,在两人面前依次摆开,说道:“点数大的那一方可以向点数小的随机问一个问题。如果无法回答,就必须喝酒,可以吗?” 这不过是最常见的真心话游戏。安悦虽明白他的用意,但又怕再次被下套,皱着眉看向他:“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迟烨懒得向他解释原因,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反正三天后在电视机观众面前丢人的是你又不是我。” 安悦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啪”的摇起了骰子。 打开盖子一看,她是7,他是4。安悦垂着眼帘想了一会,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他意料。迟烨颇有差异地看了她一眼,反问:“哪一次?” 安悦脑海里浮现出她每次与他相遇的情节,好巧不巧,每一次偶遇他都有意无意的出手相助,心底突然有些愧疚:“第一次。” 第一次?那是在摄影棚,他把她误会成黑心记者的那一次。 迟烨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看到东西砸下来还不会躲开的人。” 说完,他又补刀了一句:“反应那么迟钝,你真的是医生吗?” 这个男人真的是嘴欠的可以。安悦细白的手指捏紧杯身,她真的很想一杯酒朝他泼过去。 好在上天垂怜,接下来的几轮安悦运气好到爆棚。她实在很想抛出一个迟烨回答不出的问题,但不管是爱情、工作还是生活,他回答地都面色自如,毫不遮掩。 他桌上的那杯酒愣是碰都没碰过。当然,安悦也能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 天道有轮回,迟烨骰子数终于大了她一把。他单手环着杯身缓缓摩擦,耷拉着眼皮,半晌后才缓缓问出一个问题。 “那天为什么哭?” 安悦不由得征了一下。 “哭?我什么时候哭了?” 他指的是在酒吧那晚么?她一开始只是想装哭吓吓他,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本以为他指的是那一次,安悦正想回答,迟烨却打断了她的话。 “那天晚上,你赤着脚来我家那一次。” 那晚迟烨记得很清楚,她伏在他身下,贴着脸能感受到睫毛湿热。 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了,他的动作也不得不做的温柔甚至慢下来。片刻后她搂着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他,迟烨便短暂地忘记了那一刻的不快。 但事后,他对这件事一直很在意。 她启唇想要回答,脑海里厉衍琛的轮廓不知怎得又冒了出来。事实上她早已将那天的记忆删除的干干净净,努力做到向前看。但迟烨无意中帮他点了回收站的一键恢复,那些个垃圾又被捡起来扔回了她脑海里。 安悦微微垂头,把手臂旁的酒杯拿过来一饮而尽,将空杯子推到旁边,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下一轮吧。” 迟烨微眯着眼看向她,顷刻间突然对她多了那么一丝好奇。 没再继续追问,游戏又继续四五轮都是他赢,迟烨的每一个问题都剑指心口,当然也夹杂着一些无足轻重的。安悦一向坦荡直率,也不愿意为了一杯酒就去骗人,一口气接连着又喝了两杯。 酒是有些度数的。以安悦的酒量接连喝下去不是什么轻松事,以至于到最后舌头沾到酒都抑制不住的有作呕感。 她难受的捂着嘴咳了几声,松开时,娇嫩的唇瓣沾上了酒滴。 迟烨默默看了她两眼,抽出一张纸巾替她轻轻擦拭唇周,说道:“早知道就你这点酒量,我不会和你玩这个游戏。” 他本想借此建立起两人的熟悉感和信任感,然而剑走偏锋,他不知怎得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中了邪一样问了几个自以为聪明的蠢问题。 “不行,最后一轮!”以为他要收场,安悦急忙扯住他的袖口。 这么快就结束了?她还没扳回一局呢。 此刻的她脑袋已经混沌不清了,眼前的酒杯,桌子和电视好像会分身一样变成了形状各异的三四个,一双眸子连焦距都对不上了。 迟烨无奈地伸出手臂勾着她的膝窝将她抱起,安悦在他怀里挣扎着,含糊着呢喃。 “你还跟谁玩过这个游戏?” 迟烨脚步顷刻间顿了顿,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地将她抱到卧室。 望着她那有些憨态的睡颜,迟烨不由得抿唇一笑。薄薄地小嘴翘着,可可爱爱,像是受过什么天大的委屈。 他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粉唇晶莹,迟烨竟有把她勾到怀中低头吻下去的欲望。但瞧她睡得沉沉也不忍心再打扰她,抱着被子走到客房里睡下。 她不是好欺负的 没想到那个游戏还真的起了作用,接下来这些天安悦的入戏状态明显有了好转。 一个人的眼神和肢体是不会骗人的,就连天天吐槽她的迟烨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了一点进步。用他的原话说就是,“至少不会给你师傅丢人。” 当然,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她已经很知足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一天拍戏的时候,安悦早早的整理好妆发坐在演员休息室的角落里。休息室里人来人往,脚步匆匆。关系好的女演员们纷纷扎堆在一起说话,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朝这副新面孔这投去。 “安小姐这么早就到了吗!”她抬头循声望去,江娜娜不知何时做到了她身旁的椅子上,亲切地与她搭讪。 安悦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江娜娜见她孤零零一人坐着,身边没有化妆师也没有助理,说道:“安小姐身边怎么连个帮手都没有?导演没给你安排吗?” 她摇了摇头。 “那我去给你找。”江娜娜起身就要喊她的助理,却被安悦急忙叫住。 “没事儿,我不需要。” “怎么了吗?”江娜娜神色困惑:“安小姐跟那些个配角的身份不一样,你在剧组里快能赶上编剧的地位了,怎么能安排你到这么小的休息室呢?” 安悦本以为江娜娜私底下是个难以相处的人,没想到竟是一幅难得的热心肠,不禁有些感动:“这是我自己要求的。” “我是原著的这个身份,还麻烦江小姐不要告诉别人。” 江娜娜听这话明显惊愕了一下。 娱乐圈里一向是攀高踩低惯了的,人们为了获得更优渥的待遇和资源,只要手里有几张好牌恨不得告知天下,让所有人都认识她。 安悦这样低调,不免让她有些担心。 “那好吧。”望着她恳切的眼神,江娜娜终于答应下来。 “如果你有任何需求,随时跟我和导演说。” 安悦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对了,你叫我娜娜吧,叫江小姐怪客气的。”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我的化妆室就在你隔壁,觉得无聊的话可以找我聊天哦。” 语落,江娜娜就被导演叫过去交代注意事项。离开拍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安悦却迟迟不见迟烨的身影。 她的第一场戏就是与迟烨的对手戏。 休息室里的空间小而拥挤,安悦索性跑到场地处透透气。她无聊地依靠着墙壁玩弄着指甲,耳边便传来一阵少女们兴奋的尖叫。 “是影帝迟烨哎,真人比照片上帅太多了吧?” “啊啊啊啊好激动,今天真的见到真人了!我能偷偷上去要个签名吗?” “跑了这么多次龙套,这回终于可以给迟烨做背景板了!嘘你小声点,别被迟老师听到了!” 安悦抬眼望去,迟烨和刚从电梯里出来。不同于以往的西黄笔挺,他穿了一件宽松黑衬衫,领口露出一大片肃白的肌肤。衬衣下面也是同色的长裤。 迟烨身高腿长,近190的身高优势让他把一件像睡衣的套装穿的如男模一般。高直挺立的鼻梁上驾着薄薄的窄边眼镜,性感撩人。 “迟烨的身材真是抗打。”她身后的导演啧啧赞叹:“有他在,咱们的收视率就不用愁了。” “是啊,听说迟烨本来是打算接刘导那部电影的,本来我瞅着没戏了,谁能想到迟烨还能选择咱们,真的是世事难料啊!” 听到这段对话,安悦不禁怔愣了片刻。 迟烨抬眼看过来,她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视线。灯光在他的镜片上一闪而过,有种冰冷的锋利感。 但四目相对也只是一瞬间,安悦本想上前与他打个招呼,还没开口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与她擦身而过,好似两人素未相识一样。 安悦征在原处,有些尴尬。 迟烨的助理们紧随其后,阿田还不解地问了一句。 “烨哥,安小姐不是已经拒绝参演了吗?怎么今天还会在这?” 两三个化妆师正围着迟烨做造型,他把眼镜摘下,漆黑的眸子宛若黑夜。 嗓音冷然地吐出一句:“我邀请她来的。” “什么???” 阿田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几秒后下意识地捂住嘴,惊恐地瞥了瞥四周。 嗓音跟着有些抖:“烨哥…你…邀请她来的?” 迟烨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没有再回答他。 这几天他的工作被安排的太满,为了给安悦“传授真经”,他几乎把晚上九点半以后的通告都挤到了白天。 为了掩盖迟烨眼下的黑眼圈,倒是辛苦化妆师废了老大劲。 见他闭上眼睛,阿田也识趣地没有再发问,但是对安悦这号人物更加好奇了。 众所周知,迟烨在娱乐圈内是出了名的禁欲冷淡,戏外甚少与女人接触,更别提主动推荐一个圈外人来参演。 去年电影节上迟烨作为提名男演员出席,所有女明星们激动的争先恐后坐他身旁。更有一名在圈内以热辣性感著称的女演员主动上前想与他搭话。 女人弯下身子,那对丰满几乎从衣内溢了出来。 迟烨皱了皱眉头,稍稍侧身,薄唇轻启。 “我喜欢男人。” 从那以后,“#迟烨是gay#”?这条热搜在微博第一上挂了三天三夜。 是真是假不清楚,但性冷淡这一标签绝对是准确无疑了。 化妆室外。 离开拍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安悦突然感觉小腹有些疼痛,匆匆跑向了卫生间。 果然,亲戚登门拜访了。 好在她心思细腻,卫生巾这种必备品都是天天装在包里。她匆匆折返回休息室,原本放在桌上的棕色挎包却不翼而飞了。 “麻烦问一下,你们有看到我桌上的包放哪去了吗?” 坐在她对面的几个女演员们继续说着话,把她当空气般晾在那,无人应答。 安悦下意识攥紧了手指,几秒后她深呼了一口气,微笑着又问了一遍。 “请问…” “你很烦唉,自己东西找不到关我们什么事啊?” 其中一个波浪卷女孩不耐烦地朝她吼了一句。 安悦眼底的笑意在顷刻间消散,她眼珠静静的,没有波动的神情。 “这个房间里没有别人,按你这么说的话,我有权怀疑是你们偷了我的东西。” “你说什么?”波浪卷女孩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怔愣了下,随即尖锐的扯了一嗓子:“你怀疑我们偷了你东西?你也不看看你那个几千来块的破包,我们犯得着偷一个乞丐的东西吗?” 安悦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冰冷如刀。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怎么了?”女孩面露憎意,她在娱乐圈虽没有大名气,但从没想过安悦这样一个素的不能再素的新人是能与她比肩的。 波浪卷女孩站起身,步步紧逼向安悦,一字一句顿道:“我说,你就是个乞丐,你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表子。” 她身后的几个女孩一下扑哧地笑出声。 “啪!” 安悦一巴掌毫不客气地甩在她脸上。 女孩被打的踉跄了几步,穿着高跟鞋的身子一下失去平衡,她身后的姐妹们被吓得纷纷躲避开,她后退几步,猛地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看着她头发凌乱狼狈的模样,安悦不由得冷笑一声。 “你一个连演戏都不会的新人竟然敢打我?”波浪卷女孩被气得面目扭曲,冲上前就要回击,胳膊刚伸出来却被安悦一把抓住。 安悦的身材只是看起来瘦,力气却大的惊人。 女孩疼得眉毛眼睛都快绞在一起。瞧她那怂样只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安悦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便撒开了她的手。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从室外都能听见几个人争吵的声音,再加上安悦迟迟未现身,导演走到休息室里呵斥了一句。 “张导!这个女人打我!”见终于有人能为她撑腰,波浪卷女孩赶忙直起身冲到导演面前,演出一幅三级残废的样,娇滴滴道。 “您看,我脸都红了!” 看着她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导演不悦地皱眉。 上次安悦当着投资方的面拒绝出演的邀请已让他对这个女人很不满意,要不是迟烨私底下请求,让他找医院领导来说服安悦,张导决不会让她出演师姐这个角色。 娱乐圈会演戏的漂亮女人又不是没有,要安悦这样一个不会演戏的纯素人有何用? 再加上安悦今天在演员休息室里闹事,张导演对她的印象更差了。 “安悦,你…” “导演,我先走了。” 安悦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默默朝导演微鞠了个躬后便离开了休息室。 护短 拍摄现场。 灯光师,摄影师,场记们都已准备好。波浪卷女孩和其他几个配角们站在场边看着。工作人员们都听闻了安悦在休息室打人的事情,纷纷兴奋地跑过来,在场边挤成一堆。 安悦换上了平日里的白大褂,长发扎成马尾状,背过身倚靠着办公桌。 张导演盯着她的背影,眉头皱成一团。 师姐这个角色的戏份不多,演绎好却也是小有难度。最重要的是,她是扭转男主角秦绅心理状态的关键。 他突然有些后悔,这样的角色在最初就不应该建议交给安悦,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一档子事。 不过。 如果安悦的表现严重影响到了《病爱》的品质,他就不必再给迟烨面子让安悦出演师姐,而是找其他有能力的女演员胜任这个角色! “actio ” 张导演大喊一声,这部戏正式开拍。 安静无声。 精神科医师办公室。 迟烨站在门边,望着安悦的背影犹豫了片刻,几秒后轻轻敲了敲门。 “师姐。” “什么事?” 安悦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看向窗外,良久后才低低地问了句。 “13号病人又发作了…现在人在治疗室。” 安悦的心不由得一紧。 …… “安悦,先抛开你对所有人物的记忆,看着我。” 深夜的客厅里,迟烨细心地告诉她如何去表演。 “告诉我,你在我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安悦怔怔地看着他。 那双墨夜般的双眸仍一如既往的深邃,她凝视着他,平静的眼波下,细看时却又夹杂着几分其它难以察觉的情绪。 “担忧…害怕…” 她沉吟着。 “对。”他轻轻一笑:“正如你所说的,秦绅看向师姐的眼神里只有担心和害怕。” 安悦却不明白:“可是,秦绅是喜欢师姐的。” “所以我才让你抛开你对书中人物的记忆。”他一点点教着她,向她灌输着自己的想法:“师姐和秦绅都是两种人,冷静至极,内敛至极。在不需要对人袒露情绪的时刻,他们会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好到细细端倪都无法察觉出一二。” “也正因为秦绅心底里爱着师姐,性格又与她极度相似,因此在师姐得知自己深爱着的病人病情越来越严重时,他的情绪就是师姐的情绪。” “你不需要想着如何回应秦绅的爱意,在戏里你只需要跟随他,也就是跟随我,就好了。” “你可以通过肢体或者眼神传达出你的焦虑。但记住点到为止,你和秦绅,也就是我,是一种人。” 迟烨的话好像有魔力,轻声缓缓,一字一句慢慢的融入她的想象里。 她只需要相信他,跟随他,就好了。 夜风从窗口吹来。 安悦缓缓地闭上眼睛。 心底那份触动,是安心。 …… 摄像机距离拉近。 灯光刺眼的打在安悦的脸上。迟烨话音刚落,她下意识地死死攥紧衣角,侧身看向他。 四目相对,窒息和绝望从眼底传来,隐隐夹杂着几分无法接受的恐惧。就在她转身回眸的那一刻,空气四周好像静止了一般,几秒后她的手松开,声线轻颤。 “带我去看看他。” 场外人面露震惊。 那几个嘲笑过她的女孩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安悦。 本以为她会演的浮夸或僵硬,而那眼神里流露出的压抑,冷静和克制简直与书中的师姐融为一体。 没有强烈的肢体动作传达感情,平静地眼波下却仿佛藏着很深很深的暗潮,透过空气向人们直接传递情绪和力量! 就连站在摄像机旁边的江娜娜都惊讶不已。 一个从没经过训练的素人,为什么能演绎出这样内敛复杂的情绪? “cut!” 张导演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喊停。 “演的不错,给大家开了一个好头。以后也要继续加油。” 接下来的一场戏是安悦的长项,病床巡逻,安抚病人,记录病情……她甚至都不需要去演什么,这些事情都是她平日里作为医生天天都会去做的事情。 画面定格,安悦穿着一袭白衣,低着头站在病房里握笔沙沙记录着什么,神情专注。窗户被打开,微风从缝隙中吹来拂过她耳边的发丝,宛若跌入人间的圣洁天使。 这场是她的个人戏。迟烨站在不远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天所有的戏都拍完了,偶有粉丝探班,刚收工时一群迷妹们就急着冲上前围住迟烨要签名,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拥挤。 安悦只想换好衣服赶紧回家。经过人群时,其中一个女粉丝不小心撞到她身上。 “我在跟哥哥要签名呢,你眼瞎了不会看路啊?” 粉丝们并不认识安悦,瞅着她也不是娱乐圈的什么人物,愤怒地大声喊道。 迟烨握着签字笔的手停下,抬眸寻声望去。 安悦扯了扯嘴角,此刻她并不想又在这惹什么是非,连连道歉。 “抱歉,我没注意。” “你没伤到吧?” “离我远点,真晦气!”女粉丝嫌弃的瞪了她一眼。 不知怎得,安悦竟在她身上寻到了一丝夏冬春的影子。 她仍旧是保持着礼貌温柔的笑容。直到看到那位女粉丝冲到人潮里,她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消失,恢复了昔日的淡漠平静。 所有过程被迟烨尽收眼底。 那位女粉丝兴奋地把笔记本双手递到他面前,迟烨却没有接过,淡淡道。 “去跟她道歉。” “什么?”周围的粉丝们一脸蒙圈。 “去跟刚才被你撞到的小姐道歉。” 顿时鸦雀无声,粉丝们面面相觑,那位女生更是尴尬地涨红了脸,握着笔记本的两只手却没有放下,悬在半空中,手臂僵硬地微颤。 迟烨眸中的冷意不减分毫。 其余粉丝们都知道迟烨意指何人,推搡了那名女生一下。 “荣荣,说的好像是你哎。” “你快去吧,本来就是你撞到的人…” “我们迟哥哥人帅心善,果然我没粉错人。” 人堆里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个没完,被叫做荣荣的那位女人满脸窘态,实在架不住指责,这才低着头快步离开。 安悦在厕所门口便被拦住,她一脸不解。 今天的遇到的糟心事儿是不嫌多么。 出乎意料的,荣荣猛地弯下腰把她吓了一跳,女粉丝一边鞠躬一边说道。 “对不起,刚刚是我太着急找哥哥要签名了这才撞到你。” “麻烦姐姐原谅我,不要跟我计较,对不起对不起…” 她满脸的狼狈,声音隐隐夹杂着哭腔。安悦错愕了片刻下意识地看向迟烨的方向。 他竟也在看着她。眸光相遇,两人默契的瞬间避开对方的眼神。 “没事。”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道歉了,你先走吧。”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说了几声后便哭哭啼啼地跑开了。安悦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莫名其妙上了热搜 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回家,走到半路却被一名年轻男子叫住。 “安小姐请留步。” 男子喘着气跑到她面前。 他看起来岁数与她相差不多的样子,安悦瞅着有些眼熟,几秒后才想起来此人正是跟在迟烨身后的助理阿田。 “有什么事吗?” “安小姐你好,我是迟烨的助理田睿,你叫我阿田就好” 他礼貌的递过一张名片。 安悦却没有接下。 平日里阿田天天跟在迟烨身后看都不看她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必定是有什么要事找她。 而且可能是不好的事。 “不用了,你直说吧。” 阿田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后随即笑道:“果然安小姐是爽快人,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 “我想请教一下,安小姐和烨哥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显然在安悦意料之外,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安小姐千万别误会。”阿田急忙摆手。 “我能感觉到您和烨哥私底下关系应该不错,这次为了接您的剧,他特地把一部年底上映的大电影给推了。这次师姐的角色也是烨哥极力推荐您的…” 什么意思,师姐的角色是迟烨推荐的? 这不是导演亲自找上主任请求她出演的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悦的心里一紧。 阿田顿了顿,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我想说的是,安小姐是个很有潜力的作家,年少有为,恐怕不需要依靠烨哥做您的垫脚石吧?” 阿田这句话让安悦脑袋麻了一瞬,她认为阿田可能是误会她与迟烨的关系了,把她与娱乐圈那些个投怀送抱的女人混为一谈。 “阿田,你听我……” 他却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直直的盯着她,继续说道:“您和烨哥的私人关系如何,我不清楚,也没权利插手。但刚刚烨哥在粉丝面前当众维护你让我很吃惊,他在过去可从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联系到你们过去的种种,我不得不替他考虑。再过不到半年就是金熊奖评定了。为了他今年能顺利获奖,我希望您有意识的私底下和他保持距离,毕竟烨哥的风评可不是您能搅的起的。” 语落,他点头示意后便先行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安悦。 脑海中一时接受的信息量过大,她征在原地努力回想着阿田对她说过的话。 迟烨拒演了一部大片,反而参演了她这部电视剧。 迟烨向导演力荐她成为师姐的角色。 迟烨在粉丝面前替她出头。 …… 第一件事安悦隐隐是猜到的。片场内她无意间听到编剧和导演聊天,对迟烨的选择表示不理解。 那时候她仅以为这是迟烨工作室团队的安排。娱乐圈的事她不懂,也就没往深处想。 但阿田今天这么正儿八经地找她谈话,想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是头痛欲裂,直到晚上十点。安悦冲了个澡后便窝在床上复习明天的台词。 她手捧着剧本,却心不在焉看不下一个字。 脑海里里还是阿田的话语,思绪乱作一团。 “联系到你们过去的种种,我不得不替他考虑。再过不到半年就是金熊奖评定了。为了他今年能顺利获奖,我希望您有意识的私底下和他保持距离,毕竟烨哥的风评可不是您能搅的起的。” 安悦蜷缩在沙发上,绞着手指,脑袋里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迟烨把她当作朋友。 迟烨看过她写的书,是她的书迷。 迟烨嫌弃她太菜,想捞捞她。 这是安悦绞尽脑汁想出的三种可能性。 第四种,她不敢想。 如果她仅仅把迟烨当作普通朋友,她大可以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按照她的脾性,说不定还会理直气壮地顶回去。 “我跟他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事实证明,她做不到。 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男人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他略带沙哑的声音;毒舌,却又温柔耐心的话语;他的身上树叶与烟草混杂的淡淡酒香,都有在她身边回转,用另一种方式抚平了厉衍琛曾带给她的伤痛。 她从不是自做多情的人,也私以为迟烨这么高段位的人,与她玩的她不过是工作之余解乏的小游戏,不值一提。 也正因如此,她才不会像过去那般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更不愿再为了男人一个眼神,一句话而失眠整夜。 她乐在其中,这是她喜欢的相处方式。 但阿田的出现又不得不让她质问自己,她与迟烨是什么关系?搭档吗?朋友吗?情人吗? 安悦无法回答。 那晚,她没有一如既往的走下楼梯去敲迟烨家的门,很默契的,他也没有发消息问一句。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她又在悄悄期待什么呢? 在黑暗里,她辗转反侧,窗外繁星高挂。 她第一次一整夜失眠了。 第二天安悦是顶着一双黑眼圈进剧组的。她习惯性的走向原来熟悉的角落位置,谁知椅子还没拉开,就看到剧组负责人满脸喜庆地朝她走来,把安悦带到另一个更宽敞的化妆厅。 化妆厅的设备和化妆品更为高级,看规格应该不是她这种小配角能拥有的。安悦稀里糊涂地坐下,负责人兴奋地点开微博,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病爱》惊现神秘女嘉宾与迟烨搭对手戏,颜值演技双双爆表!#” “这条热搜从昨天傍晚就开始炒起来了,现在热度第三,现在还没降下去呢!” 安悦诧异地一条一条往下划,文字的配图是她身穿白大褂倚靠在桌上的侧面特写。 第二张,则是迟烨站在门口凝视她的照片。 网上评论如熊熊燃烧的大火蔓延开,关于探讨她真实身份成为了最热门的话题。 …… “她好像真的是个医生,据说是剧组花大价钱把她请来的。” “医生谁不能演啊,怎么就偏偏挑个素的,资本爸爸是要刻意捧她吗?” “你们不要恶意太大好不好,感觉小姐姐很清纯演技也不错的样子。” “怎么觉得迟烨和小姐姐挺配的呢,我要站他们的cp!” …… 安悦默默地翻着评论内容,猜测的,褒奖的,谩骂的,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她才进剧组没多久,怎么就莫名其妙上热搜了? 最糟糕的是,还是和迟烨一起上的热搜。 “你别放在心上,这不仅对咱们这部剧来说是好事,对你来说是好事。”负责人并不知道安悦的真实身份,以为只是个不入流的十八线小演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长得不错,演戏也有天赋。好好努力一定能火起来!” 安悦干干的笑了几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按照网友这个进度,几个小时后她所有老底都该被扒光了吧。 那她是厉衍琛前妻的身份…… 安悦的心不由得一紧。 蓄意的报复 “安悦,二十分钟后换你出场,赶紧准备一下!” 副导演隔着门大声喊道。 “好。” 她回过神来,化妆师在她脸上打上散粉画上眼妆。 她的妆容很简单,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就在她对着镜子涂上口红时,耳边传来激动地议论声。 “听说投资方今天要来看拍摄哎。” “投资方?那个帅的要死的厉氏总裁?” 安悦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传闻《病爱》原计划只是一部小成本网剧,虽然迟烨的加入无疑给其带来更高的热度,但真正助力这部剧的,实际上离不开厉氏企业资金的大力扶持。 难怪她的这部剧在短时间内就能开拍,原定12集的网剧更是被拉长到了24集,作为原著作者,安悦也得到了双倍的稿酬。 二十分钟后,拍摄现场。 安悦并未见到厉衍琛的人影,迟烨也没有出现。 太好了,这两个男人最好今天一个都别来。 安悦内心这么祈祷着。 今天她将与另一名女配搭戏。师姐的病人半夜跳楼身亡,他的家属冲上前来声讨,斥责医者无能,把整个医院闹得鸡犬不宁。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医闹。 而这场医闹的“主心骨”正是病人的姐姐,演员正是昨日的波浪卷女孩,文嘉宁。 “啪!” 干脆的巴掌声划破天际,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向她。 乔嘉宁的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火辣辣地掌印鲜艳的在安悦白皙的瓜子脸上留下痕迹,她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对不起,我打的太用力了。” 文嘉宁匆忙抱歉,内心却暗自得意。 昨天的那口气,她终于找到机会亲自报仇了。 真是痛快! 拍摄现场一片安静,工作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是该说什么好。 扇耳光是影视作品里经常出现的桥段。如果打人的一方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可以选择借位的方式。 真枪实弹的演员不是没有,但擦过脸颊的瞬间,他们的手掌的力量都是有控制的。 隔着摄像机都能看得出,文嘉宁是用了多大的劲。 导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挥了挥手:“再来!化妆师补妆!” “对不起啊安悦,我这次一定注意!” 文嘉宁倒是一脸委屈,说道“注意”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明显加重了力量。 安悦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那双栗色美眸流露出的淡漠与不屑让文嘉宁更憎恨了她几分。化妆师匆匆跑到她身边为她补粉,凑近看,那五指留下的伤痕简直惨不忍睹。 “嘶。” 安悦默不作声,倒是化妆师看着她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就不怕疼的吗? 一分钟后。 “actio !” “啪!” 又是响亮的一记耳光。 “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忘记怎么借位了。” “啪!” “安悦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忘词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三记响亮的耳光一次比一次狠,她安悦并非刀枪不入的女超人。最后一巴掌落下时,她整个被打的眼冒金星,身体更是失去平衡的连连后退,腰狠狠的撞到木桌上。 所有人都知道文嘉宁是在为昨天的事打击报复,可没想到她事情会做的这么绝。 人群里议论纷纷,有斥责文嘉宁的,有心疼安悦的,却无人上前阻止,替她说话。 安悦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十指深深陷在肉里。 文嘉宁趾高气昂地看着她,一边高声唤来化妆师:“快点给我们安悦补妆啊,我们这场戏还没演完呢!” 她的眼底闪过几分切实的恨意,内心那股努力抑制住的烈火终于破势而出。望着文嘉宁那副尖酸丑陋的嘴脸,她现在就想冲上前把她撕成碎片。 她正欲抬手,目光却落向前方,厉衍琛正站在高处俯视着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神色冰冷异常。 厉衍琛身后的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深知安悦就是厉衍琛的前妻,现任妻子的亲姐姐,安远鸿的千金。 如此深厚的背景,却被人当作玩具般刻意羞辱,真是可怜。 他们不由得在心中为她哀叹。 安悦看着站在高处的厉衍琛,神情有些恍惚。 她被欺负可以还手,可以反击羞辱,但抬眼望向他的那一刻,心底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 不过那触感不再令人窒息,只是像针一样不痛不痒地传到心底,顷刻间又消失无影。 见她像个木头般呆呆站在原地,文嘉宁更加得意忘形,扬起手来就要再落下一个耳光。 安悦不再选择屈服,五指挥下来的一瞬间她敏捷地抓住文嘉宁的手腕。 “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她的眼神凛若冰霜,冷声质问道。 “你!?” 安悦捏着她的手腕高高抬起,力气大到文嘉宁即使挣扎也毫无反抗的余地。安悦纤细的五指在瞬间内使上全力,握着她的手迅速帮她自己甩了一个耳光。 全场人瞠目结舌。 那巴掌看起来用尽了力气,实际上安悦早已控制好了擦过脸颊时的力度。所以文嘉宁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疼痛。 “学会了吗?” 安悦松开了她的手反问她。眼神依旧波澜不惊。 文嘉宁整个人愣在原地。 “真是一奇女子啊!” 负责人发出惊叹。 现场人终于回过神来兴奋地交头接耳,更有一些人私底下为她悄悄鼓掌。 本以为安悦会顺势打出那一巴掌,没想到这举动比扇尽耳光更强悍有力。 “文嘉宁你到底会了没有?”导演不耐烦地问了一声:“要是不会的话就让安悦再来一巴掌,你再好好体验体验。” “噗嗤…” 众人纷纷发出嘲笑。 “会了会了导演。”文嘉宁惊慌失措的回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场戏很快就一次通过了。结束后,没有人前来关心她的伤情。安悦就这么扶着墙缓缓走回了化妆厅。 这是她今天最后一场戏,她可以走了。 她拿起挎包,眼前却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让她战栗。 厉衍琛不知何时出现在化妆厅,就坐在她原先坐的位置上等着她。 左脸的掌痕又红又肿,唇角隐有一丝血丝。他眯眸打量着,心底翻涌过一阵说不清的绞痛。 像安悦这样自以为是,心狠手辣的女人。眼睁睁地看她受尽羞辱,他应该感到快慰才对。 可胸口那股被利刃划过的疼痛却又无比真实。他顷刻间有些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派人出面制止,悔恨这一切为什么要在她身上发生。 “疼吗?” 是,还是不是? 安悦低头不答,长发遮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把医生叫过来。” 助理接过他的命令退下后,房间里就只剩安悦和厉衍琛两个人。 屋内,寂然无声。 “厉衍琛,这一切是你安排的吗?” 男人愣住。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安悦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怀疑我?” 厉衍琛的眸光倏地变冽。 安悦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 昨日她被偷拍又莫名其妙上了热搜,今日厉衍琛破天荒地亲自探班,全程目睹了她被文嘉宁羞辱的经过。 文嘉宁的确是愚不可及,但如果说她有当着投资方的面演戏接连失误的勇气,安悦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这当中一定有人作梗。 思来想去,没有比厉衍琛更符合条件的人选了。 “安悦,你是不是被打的脑子不清醒就把帐算在我头上?”厉衍琛冷笑道:“我好心关心你,你却来怀疑我?” “怀疑你怎么了?”她轻笑出声:“实话告诉你吧厉衍琛,我不仅怀疑你,我还心生恨意,为什么那个被打的死去活来的人不是你?” 一想到厉衍琛站在高处,将狼狈的她看的清清楚楚。这刻骨的屈辱感便抹去了她所有的理智,将无端的火气统统迁怒到他身上。 但。 转眸想想,是否是厉衍琛安排的重要吗?真相重要吗?她选择迁怒亦或是冷静,又重要吗? 关于她的,都从来不重要。 这一席话让厉衍琛错愕。 他听错了吗? “你没听错,厉衍琛,我每一个字说的都是真心话。”安悦凝视着他那张俊逸的脸,内心不知怎得涌过一阵恶心感。 “为什么被打的人不是你?为什么被车撞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三年前跟着安雅孩子一起去死的不是你?”她一口气说完了三个问句,一字一句都深深刮刀他心底,血肉糜烂。她却还觉得不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劝你离我远一点,滚回安雅身边做个合格丈夫,别在这跟我假惺惺演深情。” “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若是硬来,我也不介意和你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安悦咬牙切齿地抛下最后一句,出门便撞上怔愣在原地的助理和医生。她夺过盘子上的冰毛巾,当作垃圾一般重重往厉衍琛身上一甩。 “啪!” 头也不回地离去。 屋内 安悦拿着冷毛巾敷了敷脸一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把灯熄灭,声音调到最大。 她看的是莫妮卡·贝鲁奇演的《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一个漂亮女人如何一点点堕入黑境的故事。 正看到着迷之处,门铃就响了起来。 “叮咚。” 安悦穿着拖鞋走到门前。 她眯着眼睛往猫眼里看,见来人是迟烨,开灯,慌张地从衣柜里胡乱翻了一件披肩盖上,对着镜子摆弄了下头发。 门铃又响了一次,她赶紧开了门,迟烨满脸不耐烦。 “怎么那么久?” “没听到。”她回答的支支吾吾,竟没勇气看着他的眼睛。 她伸出一截细腻的胳膊撑在门框边摆出一幅不迎客的样子,他倒是没当回事,弯着腰低头从手臂下钻了进去,进门后环绕四周。 整个房子装修的很朴素,灰色的墙壁和地板没有一点生气。沙发上的毯子和衣服乱糟糟的四处乱扔,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灾后重建现场。 迟烨皱起眉头:“你就住这?” 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住这怎么了,你不也住这吗?” 他不答,自顾自地走到沙发旁。 “怎么还在看这个?” 屏幕上的莫妮卡·贝鲁奇有着令人窒息的美。 安悦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电视关掉。 “你找我有事吗?“ 片场内的事他都听说了,她被那个猖狂的十八线小演员被打的天昏地暗。 迟烨不再拐弯抹角,说道:“今天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安悦刻意装傻。 “什么事?” 迟烨眸色微微加深。 白皙透亮的小脸现在还红肿着,他当时虽不在现场,看到这张掌痕深陷的左颊也能想象出文嘉宁当时使了多大的力气。 心头涌过一股恨意,有种想把那女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但他仍是面无表情,凑近她,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都肿成包子了,你说呢?” 安悦心里一沉。 这消息果然还是传出去了。 她所有狼狈的样子,想必他也都知道了吧。 “你听说什么了?” “”听说你在片场被打成骰子,笨呆呆的,一点还击之力都没有。” 他的身体靠得又离她近了些,记忆中淡淡的烟草香环绕在她身边,语气里即生气又心疼:“怎么就不知道打回去?” 她抬眼看着他,他也正侧脸看着她。 心中涌动的那股情感说不清道不明。她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发紧:“你这是在关心我?” 迟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微眯双眸反问道:“我不能吗?” 安悦没想到迟烨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也不喜欢。 温柔,挑逗,意味不明。 她深知这向来是迟烨与她之间惯用的沟通方式,然,现在再听到一次,只觉得每个未有所指的字甚至是标点符号,都让她觉得刺耳。 那一刻,安悦很想把这句话说出口:“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江娜娜的来访 迟烨没察觉出她的心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冰凉软糯的小球递给她:“据说这小东西敷在伤口处疼痛感便很快能缓解,我没试过,你先拿着用吧。” 他在家里翻来覆去也只找到了这个。 她疑惑地接下,那个小球不过就是个外敷的膏药,只是造型被做成了一只肿了脸小熊,倒是很适合她。 安悦不知怎得竟笑出声,此刻当白日里委屈,伤痛,愤怒随着掌心一起触碰冰凉时,那小东西像有治愈能力的魔法一般,让它们烟消云散。 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答案,她突然不想知道了。 安悦将那小熊揉在掌心内把玩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一样,不自觉地抿唇轻笑,那双杏眼像两个下弯的月尖。 她不知道的是,迟烨正直直看着她,喉结很轻的滑动。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在变重,空气灼热,空调失去了作用。 “抱歉。” 他声音沙哑,话语透露着几分苦涩。 她微征住:“什么?” “我这几天通告比较多,昨天飞到聊城去参加一个节目,所以今天早上才没能来。” 今天两人的戏份刚好是错开的,她上午他下午。 准备妆发时,化妆师正拿着这事跟他津津乐道。迟烨这才知道安悦出了事。 这么长的时间,她没有给他发一条短信,也没有打一个电话,人间蒸发一般寻不到一点踪影。 因此在今天赶完所有通告后,他就着急回来了。 安悦不想揣摩这句话的意味。她漫不经心地拿着药膏轻揉红肿的脸部,尽量把沉重的气氛搞得轻松些,至少不想让他对此感到愧疚。 她扬了扬眉毛,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儿啊,反正以后也没我的戏份了。她就算再恨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再说了你也有你的事做,我听他们说你最近要准备柏林金熊奖的事宜,像你这么红的演员肯定得忙翻天了吧。” 迟烨还盯着安悦,黑眸又沉又暗。 “谁跟你说的?” “还需要谁特地跟我说嘛?”安悦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扔到他怀里:“这是个好消息啊,大家都知道。” 这个消息自然是阿田告诉她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她远离他。 迟烨抬手接住,冰凉的水瓶上覆着密密麻麻的水珠,沾湿了手。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见他没回答,安悦便拉开椅子坐下。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迟烨霍然起身,转身往外走。 “怎么了?”安悦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抬脚就要追上去。迟烨背对着他,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只听嗓音闷闷:“助理找我,有事先回去了。” 助理?又是阿田? 内心升腾的烦躁不仅是安悦,连迟烨自己都不清楚。 他把手插在黑色卫衣的口袋里往家方向走,远远就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站在他楼下,走近看才发现是江娜娜。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长发飘飘,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见迟烨朝她走过来,江娜娜按耐住内心的紧张和喜悦,轻声喊住他。 “烨哥哥。” 迟烨有些意外,他怔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 “你怎么来了?” 知道他住在这的人不超过三个,江娜娜是怎么找到这的? 江娜娜晃了晃手里的钱包,笑容荡漾:“烨哥你把钱包落在剧组了,我怕你急着用,特地找阿田要了你家的位置。” 钱包?他自己都不知道丢在哪儿了。 “谢谢。”他礼貌的微笑接过她手里的钱包。那是一个咖啡色的牛皮钱包,看款式和折痕似乎用了有些年头了。 “烨哥,我能上去坐坐吗?一路赶过来有点口渴。”江娜娜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小心翼翼地询问。 圈内都知迟烨性情冷漠,独来独往很少与人打交道。平常剧组里聚餐或是唱k他都会找机会开溜。 这句话问出口算是鼓足了勇气,江娜娜本以为她会拒绝,却没想到他为她开了门,语气淡淡,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进来吧。” 本觉得迟烨住在这样一个环境普通的小区就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屋子里的陈设更加简单朴实,空荡荡地仿佛从来没人住过一般。江娜娜惊讶地环绕四周,和当时进来的安悦一个表情。 “随便坐。” 迟烨给她递了一双拖鞋换上,走到冰箱前。 “可乐还是果汁?” “果汁吧。” 他用玻璃杯倒了被橙汁放到桌上。江娜娜对他甜甜地笑了笑,两只手却是紧紧握着杯身,一时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迟烨隔着一个沙发坐在她对面,寒暄了几句后似乎也没有想与她聊天的意思,低着头看起了手机。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英俊而迷人。眼皮垂下,浓密的睫毛如薄蝉轻扑翅膀,瞳孔中散发着不可近触的黑色流影,气质清冷而又高贵。 江娜娜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他,心脏仿佛快要跳出胸口,却也只敢偷偷的。这一看不要紧,看呆了差点忘了此去的真正来意。 半晌后江娜娜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说,放下了手中的果汁。 “烨哥,最近有一档综艺想邀请我和你一起去,导演说算是为了这次《病爱》作宣传,你去吗?” 迟烨两只手交叉环抱,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抱歉,我不上综艺。” 他只接电影和电视剧,对综艺,选秀那种吵闹的节目从来就不感兴趣。 “我知道烨哥从不参与这些。” 虽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来都来了,江娜娜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把,慌忙解释道:“这档综艺实际上只是为咱们片做宣传,并没有什么实际互动。”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声音渐渐放小,话还没说完便顿了顿,补充道:“重要的是我想和烨哥一起上这档节目!” 这句话说的直白明了,就连迟烨也不由得征了片刻。 这才是她此行的真正来意。 他环环抱着双手,手指不自觉敲打着手臂,良久后才缓缓说道。 “我会配合节目组的所有的宣传工作,但上综艺这种要求我恐怕无法接受。” 她焦急地反问:“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标准不是吗?再说,合同里也并没有提前针对这件事做出特别要求,所以抱歉了。” 迟烨语气一如既往地疏淡,脸上带有几分抱歉地笑意,这副拒绝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江娜娜心里更冷了几分。 她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失望的情绪,主动起身:“我明白了,那我先不打扰烨哥,先走了。” “我送你。” 他也站了起来。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好。”江娜娜强撑起笑意,但迟烨还是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安全上车后才离开。 “她很温柔,我很喜欢” 夜色正浓,他顶着月光脚步沉沉,路上便遇到了正巧下楼倒垃圾的安悦。 “迟烨?” 住在同一个地方总是让两人有无数次碰面的机会,这让她自己都不明白是注定还是巧合。 其实她在下楼时就已经看到江娜娜和迟烨并肩走在一排,两个俊美修长的背影。 她个子挺高,但踩着高跟鞋只能勉强高过男人的肩膀。 他们好像在说些什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安悦听不到。 但也一定是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吧。聊工作,聊生活,聊拍戏。两人同样是出现在荧幕上的明星,同样是出色的演员,一定能有很多共同话题。 仅仅是望着两人走路的背影,安悦不知怎得都涌过一丝酸涩。 是羡慕还是嫉妒,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刚刚那人是江娜娜吗?” 即使她没有碰巧看到也能猜出个大概,因为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在剧组江娜娜与她主动聊天时,安悦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是。” “她跟你说什么了?” 平日的迟烨一定不会把两人谈话的私密内容告诉第三人,今天却他却又破一次例:“她邀请我去上一档综艺。” “综艺?什么样子的?”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在家一个人看综艺,喜剧的,喧闹的,无厘头的……只不过那画风与迟烨太格格不入,这不禁让她有点想笑。 “两个人玩玩游戏,互动,制造话题。” “这样啊。” 安悦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迟烨冷着脸,皱着眉头应付各种无脑问题的场景。那画面太过滑稽喜感,她努力控制嘴角的笑意却还是失败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迟烨气恼地说道:“你笑什么?” 安悦也意识到自己太肆无忌惮了,清咳了一声收住笑容,反问他:“那你会去吗?”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可对于安悦,他却没给出和回答江娜娜一样的回答。 “你想我去吗?” “去呗。”她笑着回答他:“你和江娜娜本身就是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上个综艺炒个cp,观众们肯定很吃这一套。” 江娜娜站在迟烨身边小鸟依人的样子画面感太足,这才叫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看着安悦那副轻松的神情,迟烨胸腔那股烦躁又无端升了起来,他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站在远处,口袋里的手就这么握成拳头。 “你就这么想看我和她一起上节目?” 他阴郁着个脸,语气更是咄咄逼人,让安悦觉得莫名其妙。 “干嘛不想?和美女一起上节目不好吗?” “如果我是你,我就去!” 她想让他上节目吗?和江娜娜? 最诚实的答案,可能是不想吧。 那股莫名的自尊心绝对不会允许她在他面前迟疑犹豫。像个斗气的小孩子一样,安悦给出了这样一个有史以来回答的最幼稚的答案 月光淡淡,她与迟烨原本挨着肩说话的两人,不知何时起隔了一个人的距离。隔着那点空隙,她努力地想观察他的神情和动作,但无奈她怎么眯着眼打量,却连对面人的轮廓都看不清晰。 几秒后,迟烨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话,径直离开了。 安悦讥讽地扯了扯嘴角,转过身,踏向了与他相反的方向。 第二天一早,阿田就接到迟烨答应与江娜娜一起上综艺的消息。 太阳大从西边出来了!不苟言笑的顶流影帝迟烨和当下知名度最高的演员江娜娜,在阿田眼里简直配一脸啊! 为了把这个话题炒热,不出半小时这一消息就在迟烨和江娜娜工作团队的共同努力下屹立于热搜头条不倒。 安悦抱着薯片,翘着脚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的综艺。心想着,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节目,底下的观众怎么就笑得那么开心? 就连冰山不化的迟烨,几次也被主持人的段子逗笑,难得勾起了嘴角。 综艺里的套路还是很明显的,表面上说是为演员与电视剧做宣传,实则是借着各种互动方式炒江娜娜与迟烨的cp。 主持人问江娜娜:“秦绅在剧中是一个性格孤傲冷漠的男医生形象,娜娜觉得咱们迟烨和秦绅性格上相似吗?” 江娜娜答:“何止相似,我觉得他们一模一样。(笑) 她顿了顿,随即又补充道:“但这样冷傲寡言的形象反而我很喜欢,不管是在剧内还是剧外。” 主持人一脸吃瓜相,把麦克风递给了迟烨:“那烨哥呢,平日里觉得娜娜是怎样的一个人?” 摄像机立刻对准迟烨。 他漆黑的眸子闪了闪,脑海中安悦那句话不知怎得又飘了过来。 “干嘛不想,和美女一起上节目不好吗?” 深夜,他没有看清安悦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相比依旧是是趾高气昂,振振有词的气势吧。 迟烨垂着眼皮像是在思索,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江娜娜一脸紧张。 良久后,他薄唇轻启:“温柔可爱,我很喜欢。” 全场瞬间沸腾。 镜头晃一晃捕捉到了江娜娜的表情,她惊讶地捂着嘴看向他,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盈盈笑意。 综艺播出不到半小时,超话上满屏都是迟烨那句话的重播。 还有人把江娜娜和迟烨连个个人的回答剪辑在了一起,做成小视频。 “我k,迟烨这是当面表白江娜娜吗?” “金童玉女啊,我给你们把民政局搬过来请你们立即结婚。” “温柔娜娜x冷傲迟烨,这对cp我要锁死了。” 《病爱》是边拍边播的电视剧,每周五各放两集。由于事先宣传的十分到位,再加上综艺加持,被誉为当下最热播的悬疑爱情网剧之首,第一天便夺得了收视率冠军。 “可惜了,要是他们知道你就是原著作家,这部剧的热度还能再上一层楼。” 安悦已经回到医院正常工作了,现在是午休时刻,她疲惫地回到办公室坐下,右手拿着电话。 “别,这福气我可不想要。” 孟晓禾在电话那头问道:“可我觉得你和迟烨也挺配的,之前你俩不是也被偷拍上热搜来着?” 一想到这事,安悦头疼地手捏眉心。 “是啊,但是话题现在都被他俩占着,我本来害怕事情会被闹大,现在看来是白操心了。” 语落,她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酝酿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果她和江娜娜真的在一起,对迟烨的事业会很有帮助吗?” “这不好说。其实只要是个底子干净有大名气的女明星都能随便跟迟烨扯上cp,我们公司早就想给他组了,但因为迟烨之前从不上综艺也不搞花边新闻,所以这事一直没成。” “所以这个人是不是江娜娜不重要。她只是踩上好时候了。至于有没有帮助嘛,两家公司齐心协力肯定会比一家强。” 安悦一边听着,一边低着头按压着手里的圆珠笔笔芯,开一下关一下,心不在焉。 两人继续聊了些别的事,谁知没一会儿就被一个小护士打断。 “悦姐,有病人找你!” 中弹的男子 病人? 她今天并没有在门诊坐班,哪来的病人? 安悦匆匆挂断了电话走到大厅,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人影。她正想找那位小护士询问一二,身后就传来一阵男声。 “安…安医生吗?” 她被吓了一跳,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穿着破旧白衬衣的少年。他留着利落的短发,浓眉下一双眼睛乌黑深邃,右眼下方还有一颗黑痣。 他面色苍白,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你找我吗?” 这张脸很熟悉,但安悦有些回忆不起来。 少年似乎看起来很失望,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她:“这是你给我的。” 名片? 她翻过去,名片上印着她的名字和头衔:六院精神科主治医师,安悦。 “啊,原来是你!” 她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在几个月前,也就是刚和厉衍琛下午离婚当天,她曾在马路边救过一个受伤的男孩子。 那天的他看起来伤的挺重,她好心递给了他一张名片,告诉他有事可以来六院找她。 人家听话来了,她却把他忘了。 安悦内心觉得实在抱歉,正想询问他有什么事时,少年秀气的眉眼突然紧拧在一起,好像现在正遭受着剧烈的疼痛,站都快站不起来。 “你怎么了?”她焦急的喊了一句想扶起他,手指却触碰到他发硬的右手臂。 安悦感觉不对劲立刻卷起他的袖口,只见厚厚的一圈绷带缠在中副动脉处,血液隐隐渗出。 警报彻响在她脑海里:他受了重伤! “小何!拿急救床来这个人送去骨科!”她扯高嗓子吼了一句,从背后托起他。几名护士闻声立刻围上来合力把他抬到床上。 场面危急,她不放心也紧跟其后。 精神科和骨科压根就不在一栋楼里,从这到骨科的距离即使小跑都要花上七八分钟。 少年嘴唇苍白地如同一张白纸,望着电梯数字慢吞吞一层一层下降,安悦的心跟着揪起来。 还没等电梯到一楼,绷带就已被鲜血染红。她镇定住内心,转头说道:“把止血带给我。” 安悦把纱布大面积铺在受伤处,随后将那条灰色的细带快速缠绕在上臂并用力拉紧。 电梯门开,她按着男子受伤的右臂随着急救车跑出电梯门,迎面却撞上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胸膛。 “悦姐姐?”江娜娜一脸震惊。 “安悦?”迟烨也意外地看着她,似乎是没想到会两人会在这碰见。 见她撞进怀里,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护住她的头。 安悦却一个侧身避开了,冷声道。 “先生,麻烦让一让。” 管她撞到的是谁?天王老子来了她都不会停下。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都没看他一眼,脚步匆匆,直接与迟烨擦身而过。 她唤他先生? 他不晓得是不是听错了,手却落了空,抬起的动作滞在半空中。 出电梯后一行人畅行无阻,很快便到达了骨科处。李医生层层解开他的绷带,脸色瞬间一黑:“他中弹了。” “什么?” “立刻安排手术。”李医生挥挥手,几个人便把他推到手术室。 门关,红灯亮起。 安悦怔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 手术很漫长却也终是顺利结束。按李医生的原话,如果他再晚来半个小时手臂可能就保不住了。 傍晚5点,警一群警察就已赶到六院。男子还没清醒也不明身份,安悦便留在医院接受询问。 “你与那名男子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会有你的名片?” “几个月前我看他受伤严重递给她的。” “那当时怎么没带他去医院呢?” “那个时候他只受了些擦伤。”安悦能明显从话语里感受到敌意,不满地皱眉:“你们在怀疑我吗?” “我们只是希望在您身上找到关于他的身份线索。”?女警察一脸严肃:“根据医生的说法,男子在小腿和肩膀处都隐隐有先前中弹过的痕迹,只不过时间应该比较久远了。” “我们现在已经在东市就枪击案大范围搜查可疑人员下落。等他醒了,恐怕还要请您协助调查。” 看样子不止一次吃子弹了? 安悦浑身一阵惊悸。 男子平躺在急救床上的景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由得在心底为他哀叹了一声,沉默地点了点头。 “好。” 除了值班和护士,大部分的人都走光了。 安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转椅上望着晚霞,反复回味起那名女警官说的话。 —— “男子在小腿和肩膀处都隐隐有先前中弹过的痕迹,只不过时间应该比较久远了。” “那当时怎么没带他去医院呢?” —— 那天下午,在马路边,她并没有观察出男子身上有那么重的伤痕。 是不是那天起他就已经像今天一样受伤了?她如果再细心认真一点把他带到医院,是不是可以避免这次的不幸? 安悦低头看着那张男子递给她的,皱皱巴巴的名片。 名片虽旧,却一点也不脏,像是被人反复握在手里看过。 没有手机,没有钱,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只有这张陌生人的名片。 她深知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联,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反复问自己那个问题,在心底推演出接下来一系列的可能性和结果。 直到头疼欲裂。 安悦揉了揉太阳穴,把名片放到笔盒的最底层的抽屉里起身离开。 他好像消失在人海了 出医院时已经是晚上9点了,蒙蒙细雨的天气,安悦站在路口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一辆出租车停下。 安悦划着手机,看到迟烨的一个未接电话,和《病爱》qq群里无数条在春宇大饭店迟杀青饭的消息。 她也被@了,但是没有回音。 安悦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 春宇大饭店,不是就在六院附近么? 导演和负责人喝的一腔烂醉,摇摇晃晃地从饭店里出来。迟烨,江娜娜和其他几个演员紧随其后。 “安悦?” 有人在大声呼喊她,她后背一僵,低头看着有些脏的鞋尖,假装听不见。 “安悦!” 那声音又大了几分。 这些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安悦低声咒骂了一句,悻悻转过身。 “看吧,我就知道是安小姐!” 负责人笑呵呵的拍拍她的肩:“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 “我刚下班呢。” “是嘛?那我们送你啊!”负责人听这话倒是十分开心,伸出手就要把她往怀里抱。 安悦看着他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如饿狼扑食,忍住作呕感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等人呢。” “等人?这么晚了谁回来啦?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我们一起送你回去!” 安悦平日里瞅着这几位领导人模人样的,想不到喝了酒后都是一个变态模子。 个子不高,一双小眼睛贼溜溜的转,长得贼眉鼠眼也好意思好色。 负责人看出了她的顾虑,特地把其它几个女演员拉过来站在他身前,说:“你们几个女孩子一路,你们坐后面,我坐副驾驶!司机开车,安全的很!” 正说着话,一辆奔驰车就从停车场驶出来,后面紧跟着两三辆车。 别看这老色胚一肚子坏水,气势倒还挺足。 安悦正烦着,负责人喊不动她,竟要拉过她的身子就要往车里带。 就在她正欲爆发时,一双手突然温柔地覆在她肩上。 安悦和那老色胚同时抬头,迟烨微笑着看他说道:“您的车容纳那么多人不方便,正巧我和安悦住在同一个小区,我捎她回去吧。” 负责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迟烨一眼,表情有些尴尬。过了几秒,他心有不甘地点点头:“行吧。” 得了准许,迟烨毫不客气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拽走,安悦推都推不动。 黑色轿车徐徐开动只留下两排尾气,留下江娜娜一个人怔愣在原地。 车里的气氛说不清的压抑。两人都很默契地看向不同的方向,一句话都没有说。 春宇饭店离小区也就15分钟车程。车停下,安悦道谢后便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迟烨两步跟上来,抓住安悦的手臂不让她走。 直到电视剧杀青的今天,这个女人从来就没联系过他。 迟烨本以为自己不会放在心上,却还是三番两次的检查手机短信,半夜隔壁外卖的门铃也听错成是安悦在按他家门铃。 他从来没有记挂过谁,这样的感觉让他感到很沮丧,甚至还有些挫败。 安悦脸色一沉,明显不悦:“你松手。” 迟烨想不通,她到底在生气什么,于是冷笑道:“我从他手里把你救出来,你就对我这么个态度?” “救出来?谁让你救我就出来了?还有,我又是什么态度?” “你没看出来他什么意思吗?他就是想睡你,你很愿意?” 安悦听到那粗鄙的字眼,气的嘴唇上下颤抖说不出话。 她是有多天真才会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但在他眼里,她到底成了什么人? 倒是迟烨,自己没管好身前身后的烂桃花。 既然心无此意,又何必做戏一样的跑来说这种关心她的话? 尤其想到迟烨对着镜头里那句:“温柔可爱,我很喜欢”时,安悦就气不打一处来。 越是这么想着安悦就越恼怒,攥紧拳头,栗色的双眸里的怒火快要喷薄而出,一字一句冷冷说道:“那又怎么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想跟他睡,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未婚,和你有关系吗?” “你疯了吧你?” 迟烨低吼了一句,眼底竟泛过猩红。 那样的眼神让她有些害怕,这是她在迟烨身上,从未见过的表情。 震惊?失望?愤怒?讥讽? 但她没时间去解读,下意识地逞强反击。 “我就算真的疯了?又关你什么事?” 她有没有疯,不清楚,安悦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就像个玩偶,可以被随意的被拥有玩弄,被推来拉去,但当人们问起玩偶的主人是谁时,人们面面相觑,无人喊得出姓名。 她从来就没被坚定过,不管是爱了十多年的厉衍琛,还是认识不到半年,就令她心动的迟烨。 就算没疯,也快要被逼疯了。 有意思的是,她还是个精神科医生,治的,就是像她一样得了妄想症的疯子。 那一晚,两人再一次闹得不欢而散,和上次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 安悦和迟烨家的门铃也再也没响过,手机亦是如此。 她曾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会心痛,就像曾经面对厉衍琛一样,孤零零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清醒到早晨。 但是没有,安悦远比自己想象中的个坚强,没有那些男人,日子照样一天天地过下去。 只不过偶尔微博刷到迟烨的街拍,她会停下来,像个小粉丝一样,耐心的,一点点放大他的脸。 街头各地也能捕捉到迟烨的身影,在广告里,杂志中,街头的大屏幕上。人来人往,一个熟悉的人影擦身而过,她下意识地抬头张望,男人西装笔挺,但那股有些刺鼻的古龙水香却让她回过神。 被她撞到的人征了征,安悦尴尬地摆了摆手,说了声对不起。 “真相”被复盘 两个月后—— 那个受伤中弹的少年出院后,安悦便把他带回了家。他手脚很勤快,会做饭洗衣,有了他安悦倒是忙里偷闲不少,经常一个人赤着脚把腿翘在茶几上看着综艺,嘴里还咬着一颗樱桃。 在客厅远远就能闻到鸡汤的味道。 饭菜盛出来后,安悦把玻璃碗里的一颗樱桃递到他嘴边:“别忙活了,歇一会吧。” 夏以牧耳根微红,用手接过了那颗红果果。 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安悦开心的夹了一块红烧肉品尝,飘香四溢,她惊讶地挑眉:“你手艺这么好的吗?” 他点点头:“生存技能,多少还是会一点。” “过去的日子很辛苦?”她心中早有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夏以牧笑了笑,淡淡答到:还好吧。“ 两个月前,术后的他仍处于昏迷状态,警方经过调查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身份,那件枪杀案的真相也水落石出。 “夏以牧,20岁,高三还没读完就辍学了,就是个无业游民的小混混。” 女警官递给她一张夏以牧的资料。 “她的爸妈很早就去世了,留下一个比他大6岁的姐姐一直照顾他。但在他17岁那年,姐姐嫁给了一个美国人,从此远走高飞再也没有回国,夏家也就剩他一个人了。” 安悦在心里算了一下,17岁,正好是高三。 可怜的孩子。 饭菜热气腾腾,隔着烟雾,安悦看到了夏以牧削瘦的有些过分的侧脸,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来,像两把小扇子。 “你也太瘦了,多吃点。” 安悦把一块排骨夹到他碗里,还给他盛了一碗汤。 夏以牧两只手捂着汤碗,热乎乎的,里面那两块排骨稍显油腻,却是他很久没吃过的美味。他抬起碗喝了一口,味道醇香浓厚,很快碗就见了底。 安悦看他那笨拙的吃相笑出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他的脸竟又红了,垂着眼皮,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 周末一大清早,安悦就拉着夏以牧去菜市场买菜。当她站在鱼摊前指挥鱼贩子捞那条在活蹦乱跳的鲫鱼时,包里的电话就唱起了歌。 她没仔细看是谁打来的,接通后直接放在了耳边,嘴里还对鱼贩大声嚷嚷:“就是那条鱼就是那条鱼…” “你在哪里?” “你谁啊?” “我是你爹!” 安悦吓了一跳,手机屏幕上“爸爸”两个大字清晰可见。 可还没等她说话,安远鸿撂下一句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你妹妹要下个月就要和厉衍琛结婚了,识相点就给我滚回家。” 安悦接了电话后脸都黑了,夏以牧见状,把那几袋子的菜接过来拎到自己手里,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姐?” 她没好气地回答:“有人要冥婚了。” 夏以牧瞪大了眼睛。 安悦是真不想回去。她甚至可以想象安雅手捧着婚纱,在安远鸿面前哭哭啼啼不舍分别的残废样子。 但父亲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同一个城市,想想自己也有小半年没回家看过了。 只是去看看,又死不了人。安悦心一横,拎着那条鱼,拽着夏以牧的胳膊打了辆车就往安家大宅的方向驶去。 安家大宅。 安家别墅比安悦那栋小公园奢侈豪华许多。这里的保安和园丁们都认识安悦,立马堆笑恭恭敬敬的给她开门。 夏以牧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安悦没兴趣欣赏,两人穿过花园来到客厅。 安悦敲了两下门,一个右脸有疤,系着围裙的女人闻声而开。 “安小姐。” 安雅走到门前,闻到安悦身上那股鱼腥味立刻皱紧眉头。 “这不是我的好姐姐嘛?” 她脸上摆着浮夸的笑容,先前的温婉乖顺消失无踪:“本以为做医生没钱才跑去做演员。没想到十八线小演员也不好做,改成卖鱼的了?” 夏以牧的脸瞬间就绷紧了,他微眯起双眼,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对姐姐不怀好意的女人。 能感受到身后人拳头微颤,安悦抓住了他的手。 安雅仍趾高气昂地看着她,讥笑道:还收养了只漂亮的流浪狗,也不算一无所获嘛。” 安悦没理她,对他叮嘱道:“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出来。” “就算你让他进来我也不会同意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安家的门。” 安雅恨极了安悦对她摆架子的模样,生气地冲着她的背影吼道。 如她所料,安远鸿这次把她叫过来的确没什么要事,无非就是检查宾客名单,看看请柬之类的小活。 想当年她与厉衍琛结婚时,屋里倒没有这般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相反,偌大的房子冷如冰窖,没有人说恭喜,没有人接过请柬,更可笑的是新婚之夜她还要独自坐在客厅,只为了等他回家。 “该干的事我都干完了,请柬我也拿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安悦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脏东西,慢悠悠说道。 “悦儿,你别怪你妹妹。” 就在她起身离开那一刻,安远鸿突然张口说了一句。 轻薄的嘴角勾起讥嘲的笑容,她懒得多说一句径直走出门。 送客的女佣依旧是开门的那个女人。 门外,夏以牧已经等了很久了。 一路上少年一直没有说话,安悦觉得有些奇怪,用胳膊推了推他:“想什么呢?” 他看向安悦的神情有些犹豫。 “开门的那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开门那个人?脸上有刀疤的那个女仆么?” “对。” “那个女仆是安雅很多年的好朋友。”安悦不解:“在哪见过?” 夏以牧突然闭上眼睛停下脚步,脑海里努力回想着。 “好像……在一次车祸里。” “半年前我曾目睹了一场车祸。我看到一辆银色轿车直冲冲地往一辆黑色车撞。” “那你记得车主是谁吗?” “受伤人的车主我没印象,我只记得她伤得很重把她就拖出来了。下车的时候我无意瞄了眼对面,长什么样我记不清了,但脸上的那个刀疤我记得很清楚。” “我那时候正被警察追,所以放下那个女的就跑走了。” 安悦怔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半年前,银色轿车,黑色车。 她匆匆拉着夏以牧就往家赶。车库里,她那辆黑色大众自从车祸后已经废弃很久了,车身结满了灰尘。她打开手电筒照着车问他:“是这辆吗?”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就外形来说和这辆车没差。” 听着夏以牧的回答,安悦额间冒出了冷汗。 她经历的那场车祸,也在半年前。 曾经有一名男子把她从车里救出来了,醒后却寻觅不到这位好心人的踪影。安悦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是夏以牧。 一切都巧合地令人害怕。 “姐,你怎么了?这是你的车吗?” 她回过神来,立刻关掉了手电筒。 “不是,我们回家吧。” 第二十六章——说!谁指使你的? 东安市女子监狱。 “安小姐,周清到了。” 周清穿着一身橘色囚服,一头利落的短发让女孩看起来英气十足。然,美貌终是抵不过监狱生活的摧残,她戴着手铐,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眼神空洞无比。 面黄肌瘦,脸颊没有那条疤。 安悦拿起电话筒,与周清隔着一堵玻璃墙。 “周小姐坐吧。” 她警惕的看了安悦一眼,缓缓拿起话筒。 安悦微微一笑:“周小姐别害怕,我这次来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3月17号的下午四点三十八分,你在哪里?” “我在车上。” “那之前的时间你在哪?” “和朋友在烧烤店吃串串喝酒。” “我的车当时就好好停在街口,那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撞上我的车?” “我那天喝的烂醉,再加上心情不好,一踩油门就上去了。” “喝的烂醉?”安悦紧盯着周清的眼睛,反问了一句:“喝的烂醉怎么还把时间记得那么清楚?回答我那么果断?” 周清被呛地说不出话,支支吾吾道:“这是我从警察嘴里知道的,是他们告诉我的。” “警察还主动告诉你这个?”她忽地就笑了,身体懒洋洋地倚靠在椅子上,从挎包里翻出一叠监控录像照片扔到桌上。 “那警察还告诉有没有告诉你,四点三十八分左右我压根就不在你附近,你开车撞我的时间,实际上是四点五十分以后?” 周清呆呆地看着那叠灰蓝色照片,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不敢直视对面人的眼睛。 这根本不是一个肇事者该有的正常反应。 安悦紧紧攥着拳头,右手“啪”地拍打桌面,站起身失控地吼道:“说!指使你顶罪的是谁?” “啊啊啊打人了打人了…警局里打人了…” 周清被吓得松手,手里的电话猛地砸到桌上,捂着脑袋疯狂地重复这一句话,像是个失了心智的疯子。 对面突然一阵躁乱。 “17号犯人情绪不稳定,立刻派人来。” 警察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机器里滋滋滋像电波一样的声音听的安悦头疼。没一会儿,对面来了一名医生和几个强壮的警察,硬生生把她拖了回去。 警察叹了口气,转过身给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安小姐请回吧。” 看警察的眼神,好像他知道些什么。安悦问道:“周清一直这样吗?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 “没有的事。”他摇摇头:“她狱前的体检记录显示良好,但人进监狱就成疯子了,经常半夜说一堆胡话,把整个监狱闹得鸡犬不宁。” 安悦的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说实话,监狱沉闷的气氛让她并不好受。她很快就走了出来,一边走脑子里一边想周清对她说过的前后矛盾的话。 按照负责安悦那起案子的警官说法,车祸后那名肇事者就逃逸了。 但就在第二天,投案自首的人就出现了。 就是周清。 摄像头拍到的人脸很模糊,只能大概辨别出肇事者是个短发削瘦女性。再加上车里的确检测周清的指纹和皮屑,这场车祸就这么顺利结案了。 没想到经过抽丝剥茧,这场“意外”还能有另一种答案。 那个周清大概率只是代罪羔羊。真正的凶手,大概率就是夏以牧看到的那个刀疤脸女人。 也就是,她亲妹妹安雅的好友。 真相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安悦眸色沉沉,下意识地攥紧衣角。 但她现在没有证据,单凭夏以牧的口供还证明不了什么。 为避免打草惊蛇,她需要找到一位大律师来帮她重查这起案子。 她有一位十多年的好友现在正从事律师行业。电话打过去,安悦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案情,对方沉吟了良久,才说道。 “一般来说已经结案的案子,如果当事人有要求还是可以诉讼的。但是就你目前来说的,人证和物证都不充分,证据材料不足。” “想要重新诉讼,推翻这起案件的难度不小。我建议你找一名更权威的律师受理此案。” 这不是把她当皮球踢了吗? 安悦皱眉:“可我并不认识其他的律师。” 对方爽快的回答道:“这样,我给你他的联系方式和律所地址,你去找他,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我跟他关系还行,你去试试看,说不定会帮上忙。” 安悦连连道了好多声谢。两分钟后,那个大律师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很快就发到了她手机上。 迟深,大行律师事务所,电话138xxxxxxx 迟深,迟深。她嘟囔着这个名字。 她周围姓迟的人不多,除了迟烨。 这人不会是迟烨的兄弟吧?她心里不自觉盘算着,但很快,安悦就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晚上回到家,趁着夏以牧去洗澡的当儿,安悦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响了两声后,一个男声传出:“喂。” “你好我是安悦,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但我这有一起很急的案子需要您帮助。”语落,安悦意识到这么说可能不太好,补充了一句:“是吴凡律师介绍我来的。” 那边沉默数秒:“你稍等,我不是迟律师。迟律师现在已经下班了,我帮你找一下。” 隔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男音:“你好,我是迟深。” 安悦把跟他助理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本以为他会推辞或是对案件询问一二,没想到他人很快就说:“我现在人不在东安市,下周三下午三点你去办公室找我吧。” “好的,那到时候见。” “再见。” 第二十七章——迟深出现 周三安悦特意跟主任请了一下午的假,提前一个小时就从医院出发了。 路上,她在百度上搜索了这位大律师的名字,果然战绩斐然。 迟深,29岁,哈佛大学法学院毕业,大行律师事务所首席律师,多次获得亚洲法律杂志律师协会(alb)的大奖。历史上不曾输过任何一场官司。 看到哈佛大学四个字时,她略带惊讶的扬了扬眉。 啧啧,校友啊。 二十分钟后,安悦就站在事务所楼前。作为全国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大厅和办公楼出人意料地低矮朴素。 低调归低调,安保措施却是出奇的严格。 经过金属探测仪,安保检查和无数次前台记名后终于抵达十七楼,也就是事务所的办公楼。 安悦看了看手表,离三点还差半个小时。 她随便拿了本杂志翻看,没过多久便觉得索然无味。终于熬到了三点,她站在迟深的办公室前正准备进去就被秘书拦下。 有求于人,她耐着性子坐在沙发上等了将近一个钟头,秘书都没有放她进去的意思。 “我跟迟律师约的是下午三点,你为什么还不进去通报?” 秘书一脸为难:“迟律师现在有客人,恐怕不方便见您,不然您改天再来?” 改天再来?既然有客人干嘛还约她这个时间?安悦气得够呛,再跟领导请假一次,恐怕她这个月奖金都要被扣光了。 趁秘书接电话的空隙,她直接闯进了迟深的办公室。 “安小姐您不能进去…”秘书神色大变,语落,安悦已经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 屋内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椅上,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他的手用力比划着什么,像是在进行一番激烈的谈话。 安悦不认识他,但凭直觉,她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就是迟深。 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干脆脸皮厚到底:“迟律师,我是安悦。之前给您约好的今天下午三点,我准时到了。” 话音未落,站在桌前的另一个男人就惊讶地回过头,待安悦看清他的长相后,心底一震。 他穿着深灰色的宽松衬衣和长裤,碎发随意的撩在额前,发下一双墨黑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令人心动。 那是一张安悦怎么都忘不掉的,好看的脸庞。 是迟烨。 但她毕竟不是来这犯花痴的。很快,安悦就回过神来,站在门口挺直了脊梁,一幅你不给我回应就不离开的样子,秘书劝也劝不动。 迟深轻蹙眉心,对身旁男人说道:“那先到这吧,我和这位小姐单独聊聊。” 他站起身和安悦握了手:“请坐。” 安悦微微一笑,两人握手的瞬间,她与迟烨再次擦身而过。 那一瞬间,心底不知怎么空落落的。 秘书将一杯沏好的茶放在面前茶几上,杯身的青花瓷精美无比,茶叶散发着清雅的醇香,是杯上好的西湖龙井。 安悦却没心情品味,直接进入正题。 整个过程迟深一直在静静地听,也没有插话。 她说完后,迟深沉默了一会,手指飞快地在座机上按了几个号码,最后挂断电话,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很遗憾,这个案子恐怕您只能另请高明。” 刚开始就要宣告结束?安悦立刻就急了:“为什么?钱不是问题。只要您同意接下来,多少酬金我都付给您。”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刚刚问了助理才知道,您的被告人周清当时雇的律师正巧是我们律所的其中一名律师。” “这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接下了您的委托,我就不得不与同律所的人进行竞争,这不符合我们律所的规定。”迟深作无奈状摊开了手:“会引起内部冲突,您应该明白。” 安悦不想明白,她只知道,这个好不容易到手的救命稻草要飞走了。 她有些泄气,但仍在坚持:“真的不可以吗?那您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就您所说,您朋友见到的那个刀疤脸女人的确有可能是撞到您的真凶,但也不排除他有看走眼的可能性。我的建议是您私底下再好好确认一遍,尽可能找到更多证据。” 要是老百姓能那么轻易找到证据还要律师干什么? 安悦憋着气,说:“可我只是想把案子重新审理一遍,这个要求都不行吗?” “没有充分的证据,想要去推翻一个已经结案的案件,法院是不会受理的。” 安悦生气地说道:“这不公平!” “希望您能找到更公平的处理方式。”迟深仍保持着那副微笑,站起身来:“慢走不送。” 与她气燥的态度相比,迟深一直保持平和,这让安悦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半。 但仔细想想,他确实说的不无道理,气恼过后难免失落,说道:“抱歉,打扰了。” 迟深没有再看她,转过身,倚靠着桌子喝了杯茶。 出门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阴沉沉的没有一点气氛。 安悦垂头丧气的走出大楼,除了迟深,她还能再找谁? 低着头时,一双熟悉的黑色皮鞋突然出现在眼前。 是那熟悉的,烟草混合的清香。 她怔愣片刻,脚步下意识往后退,而那双鞋却近了一步。 “嗒。” 不知怎得,安悦的心开始砰砰跳动,她紧张地甚至不敢说话,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不敢确认,眼前那个人是不是曾经让她日思夜想的他。 “把我忘了吗?” 低沉沙哑的男声。 她抬头,男人呼吸的温热喷洒在她鼻尖。 眼眶突然湿润了些许,安悦皱着鼻子,千言万语启唇却又吐不出一个字。 又遇见他了,这次不是电影里的,也不是杂志上的,心心念念的狗血男女重遇剧情,一个都没有。 相反,她很矫情,很挫败,灰溜溜的那一面,再一次全被他看到了。 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眼眶,迟烨立刻慌了神,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肩,又不太敢做什么。 “安悦,安悦?”他低声喃喃着,内心随着她的悲伤一起绞痛。四五秒后,见她不语,才敢稍用力搂住她单薄瘦弱的肩膀,拥入自己怀里。 一举一动都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有一点她不舒服。 触到他紧实温暖的胸膛,像找到了个踏实的倚靠。安悦灵魂竟出了窍,理智短线,她什么都不想再考虑了。 那些虚伪情爱,那些阴谋算计,那些自作多情…她并非不染世尘的圣女,刀枪不入的战士。 那一刻,那些人,那件事,都一会儿再说吧,一会儿再说。 第二十八章——“交给我就好了” 他曾说过他四海为家。这次又换了一个住所,离她的小区很远,半小时的车程。 下车后,她走的缓慢,远远跟在他身后保持着距离。 他是明星,她是一介凡人,她不想被闲杂人等误会,给他的星途泼一身脏水。 他停下身等着她,打横将她抱起,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带回家。 安悦一刹那有些恍惚。 过去迟烨一向对她冷言冷语,整个人就像是冰冻的大山。 但正是那些看起来不太温柔的人,一温柔起来就不是人。 好似平静多年的火山突然迸射出炽热的岩浆,又似一直不沸腾的水突然滚着气泡往外冒。他释放的那一刻,她内心的欢愉,纠结,悲伤随着他一起达到顶峰。 迟烨抱紧了她的身子,一股滚烫浓烈的感觉在他胸口蔓延,是他渴望已久的感觉,那种一如既往只有她能带给他的舒服的,美妙的体验。 一夜缠绵后,听着迟烨均匀的呼吸声,安悦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枕边是熟悉的人,而心口,是意外的空洞。 “怎么不睡?” 他翻身,从她身后搂住她。她的腰还是那么细,轻轻一握好像就能搂在怀里。 那触感很真实,她又再回到他身边了。 连迟烨都觉得,这一切仿佛是梦。 “睡不着。” 迟烨没有问,却也能猜出一二。 他已经问过秘书了,她是由一个案子想委托给迟深。 而迟深,正是他的亲哥哥。 他没有再细问,想等她亲口告诉他。 “有难处为什么不找我?你有我的电话的。” 安悦垂下睫毛,身体紧紧贴着被子:“迟深是你哥哥吗?” “对。” 她没有说话。 她不想说,不想让他误以为她在利用两人的关系获取利益,那样很自私。 好笑的事,两人的关系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我说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就是靠着你的名贪图好处的女人?” 脑门被轻轻点了一下,迟烨对她是又心疼又气。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很期待你找我,在你有困难的时候。”他顿了顿,眼底闪过失落:“但你从来不会找我不管是文嘉宁那一次,还是我哥这一次。明明喊一句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你却永远不会第一个想到我。” 为此,迟烨感到很挫败,这是他从没体验过的。 他曾以为,上一次的事情只是偶然,是她刻意坚强,但事情又发生了一次。安悦宁可找完全不熟的迟深求助,也懒得打一个电话给他。 “是吗?”她低低笑出声:“那江娜娜呢?” 迟烨明显惊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个名字:“她很重要吗?” 她看着他,满脸认真,一字一句道:“对,对我来说,她很重要。” “公司给我搭的cp。电视剧宣传结束后我就再也没和她有过往来。”迟烨说的都是真的,为此还特地给她翻了通话记录:“一个都没有。” 安悦笑了笑。她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还当真了。 但是,心底的那块大石头,也落下了。 那天晚上,他们彻夜未眠,聊了许多。 安悦把事情的原委都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包括她自以为不堪的过去,安家,厉衍琛对她所做的一切。 她陈述的很平静,他却听的心疼,故事还没结束,他的双唇就已覆上她的额头。 依旧是那带有磁性的沙哑声。 “交给我就好了,剩下的我去搞定。” 安悦一晚上没回来,起床就看到夏以牧七八个未接来电。她一瞬间慌了神,撩开被子起身就要钻出被窝。 纤细的手腕被迟烨突然拽住,天色还早,他闷闷道:“你干嘛呢?” 这样看他倒有些可爱,睡眼朦胧,额间碎发凌乱,像只没睡醒的小狼狗。她忍住笑意,说:“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什么事?” “私人的事。” 她不愿意说,迟烨也没勉强,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走出公寓的那一刻,安悦脚步轻快。清晨的阳光很好,她难得浮现出对未来的期待,不再是恍恍惚惚,若即若离。 这感觉太奇妙,也说不上原因。 她用钥匙打开门,夏以牧正侧身睡在沙发上。夏日炎热,屋子里没开空调,他就穿了一件白色背心,露出少年结实的腹肌。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年龄也不小了,光是看着,安悦老脸一红。 她明明放缓了动作,他却一下子被惊醒,手快速伸到枕边摸了摸放好的小刀。 见来人是安悦,他才松了口气。 “姐姐。” “夏以牧你疯了吗?!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安悦眼尖看到了那锐利的寒光,扑上前把刀扔到一边,以为他要想不开自残,紧张地检查他身体各处有没有伤痕。 她曾给夏以牧做过诊断,他有一定程度的躁郁症。 少年笑了笑:“我怕有人突然闯进来。习惯了,没事的姐姐。” 安悦听着,鼻尖突然一酸。 “姐姐昨天一天都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没事。饿不饿?我给你做早餐。”她起身往厨房走去,做了碗夏以牧最爱吃的手打面。 他也没有多问,乖乖坐到桌前吃的津津有味。 安悦拿了碗筷也陪着他一起吃,谁知还没动筷子,迟烨就给她打了电话。 “事情有着落了,我现在去接你。” “这么快?”安悦一边嚼着瘦肉,惊呼走后门的速度果真快的不一般。 “那当然。”迟烨打着方向盘,车子很快便开到了她小区,听她咕噜吸着面条的声音不禁笑出声:“吃什么呢那么开心。” 她闷头回答:“早餐。” “我到你小区楼下了,那等会也给我留一份。” 第二十九章——案子有希望! 他到楼下了?安悦闹钟警铃响起。 “喂,你等…“ 又是一次很没有礼貌的挂电话。 但安悦心里更多的是手无足措,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一听他要上门却又心有不安。 “姐,怎么了吗?” 夏以牧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没…没事。” 她快速的扒了几口面,完事擦了擦嘴就要抢过他手里的碗:“吃完了吗?吃完我帮你洗。” 夏以牧满头问号,门铃这时响了起来。 躲不过。安悦心虚地开了门。 迟烨穿着清爽的休闲装站在门前,一如既往的俊逸帅气。安悦下把手撑着门框,干干笑道:“这么快啊?家里早餐不够,我们出去吃吧。” 好歹是跟着迟师傅学过演戏的人,这台词僵硬的她自己都想给自己一耳光。 “姐,有客人吗?” 安悦身子一僵。 迟烨眉宇间立刻染上冷意,他瞥了一眼她身后:“你还有个弟弟?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少年很懂事地替安悦圆场,微笑道:“我是夏以牧,暂时寄住在姐姐家里。” 虎姐无犬弟,夏以牧的回答她能给满分。 安悦抽了抽嘴角,还没说什么就被迟烨大力拽到身前,手臂亲密地揽着她的肩,脸上带着她摸不透的笑容:“走,吃早餐。” 夏以牧就被迟烨当作空气略了过去。 背后,少年眼底缓缓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凶狠,默默攥紧了拳头。 但很快,拳头就松开。 他并不想让姐姐为难。 “家里东西不够了,我去超市买点。”安悦立刻朝他投过感激的目光。 还没等门关上,迟烨便一阵冷嘲热讽,语气极其不善:“这小孩谁啊,你路上捡的?” 面对他的气恼,安悦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看向迟烨的表情带了几分捉弄。 “怎么?你吃醋了?” 迟烨的表情僵了一秒,随后他转移了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安悦,还是以往那般嘴硬:“我疯了?” 安悦微笑着反问:“那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迟烨脸上的表情又僵住了,眸中流露出几分困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随后他轻启薄唇,声音不大不小:如果我说,我很在意呢?” 这样坦荡的回答让安悦有些意外。 他虽给过她为数不多的“温暖”,但大部分都用在了床上。 她眼里的迟烨,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中,迟烨都是绝对的控制者,果断,坚韧,冷漠。 想到这,安悦不禁勾了勾嘴角,试图撇开话题:“不是说事情有着落了吗?什么时候能见你哥哥?” 纤纤细腰突然被迟烨捏了一把,安悦疼的轻嘶,他的呼吸悉数数落在她耳根,语气恨恨:“你不交代清楚,就别想我告诉你。” 又是一番“折腾”后,迟烨便带她去了一个很私密的咖啡厅。 这还是安悦第一次在工作之外的时间与迟烨出现在公共场合。 他带着一幅黑色墨镜和鸭舌帽,着装低调,但挺拔的身材在街上依然引得不少女性频频回头。 “你看到刚刚那个男的没有,好帅啊。” “会不会是迟烨?” “啊啊啊好想要签名!” “小声点!你吵点人家帅哥的眼睛了!” 安悦很无语,现在的花痴少女都表露的这么明显么。 迟烨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有些得意的戳了戳她的掌心:“看到没,我是很受欢迎的。” 安悦:“怎么以前没觉得你那么臭屁呢?” —— 咖啡厅内,服务员把二人领进一个小包间。再遇迟深,她不由得有些紧张。 “迟律师好,很抱歉上次冒犯了。重新认识下,我是东安市精神科的主治医师安悦。” 迟深穿着一抹西装,展现出男人挺秀高颀的体格。与迟烨那有些孤傲难近的气质相比,哥哥看起来更为成熟稳重。 他站起身与她握了个手:“我知道。《病爱》的原著,全市最优秀的精神科女医生,也是哈佛大学医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硕士。” 安悦微微一惊,他友善地笑了笑,说:“我们是校友。” 不到一天就把她的马甲扒的稀巴烂,他哥哥果然不是一般的强! 见两人握手聊天,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迟烨冷声道:“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吧。” 迟深看出了他的不悦,嘴角轻抬。 安悦回过神来,下意识停止了后背:“那昨天我跟您说的事…” “我帮你问过负责周清案子的那个律师了。他告诉我,找他的并不是周清本人,而是你妹妹安雅。”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句话在安悦听来依旧难以置信。 “这条线索可以作为起诉的证据之一,但这还不够。” “我已经调出监控录像看过很多次了。但是只看得到被遮挡的人脸,什么都看不清。“她有些急切:”那还要怎么办?” 迟深的长腿交叠在一起,手抵在下巴上思考着:“你有没有想过,周清为什么做安雅的替罪羊?” 安悦皱眉:“因为钱?” “没有人会爱财到去蹲监狱吧。”他耸了耸肩,拿出了一份档案袋给她。 “这是周清的个人信息。” “她父亲在她七岁的时候就跑了,是她母亲一个人抚养她长大的。家境非常贫寒,一直在领政府低保过日子。” “她从小性子叛逆,休学,偷窃,打架…有过不少案底,但是都并不太严重。但我昨天仔细看了一下她的犯罪记录,发现她曾是今年1·15案件的重要嫌疑人。” 她不解:“这和周清替别人顶罪有什么关系吗?” “就在你出车祸的前一周。她被无罪释放了。” 几秒后,安悦豁然开朗,喊道:“你的意思是安雅拿着1·15案件威胁她,让她顶替真凶入狱?毕竟蹲监狱总比在1·15案件里被判死刑强。” 迟深点点头:“所以摆在你面前的只有有两条路,要么找那个刀疤脸女人对质,要么你希望周清在法庭上为你作证。时间这么久了,车上的指纹,皮屑之类的证据已经被抹的差不多了,除了想办法套当事人的话,你别无选择。” 一直不吭声的迟烨终于发问:“怎么套话?让她心甘情愿承认自己是被指使的吗?” “这就要看安小姐了。”他笑笑:“周清入狱后一直有严重的精神障碍,这点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安悦有如醍醐灌顶,不得不在心中赞叹他的高明,举起面前的茶杯,笑着说道:“果然是迟大律师,我在这以茶代酒先谢谢您了。” “和聪明人说话最省心。”迟深侧头对迟烨说道:“你女朋友很聪明。” 女朋友?安悦脸“唰”的变红。 他是不是误会了?还没等她解释,迟烨就冷不丁吐出一句:“只是朋友。” “是吗?迟深勾了勾唇,眼角流露出一丝不明笑意:“那你可要守住了。” 安悦原本清晰的脑回路突然一片闭塞。 等迟深离开后,两人一起在咖啡厅用过午餐后才离开。 车上,安悦朝窗外发呆,思考要怎么套周清的话。 迟烨开着车,平视前方:“监狱里的医生都要经过严格审查的。你打算怎么混进去?” 她很干脆的回答:“你哥哥刚给我发微信了,他让我扮成助理被医生带进去就行。” “微信?”他突然刹车,安悦差点没吓个半死,抬眼一看是红灯。 他声音不自觉抬高:“你们什么时候加的微信?” 她没回答他,只是恼怒地瞪了迟烨一眼:“迟大少爷,你能好好开车吗?” 第三十章——迟家 后面一路绿灯,两人没再有过对话。迟烨冷着眸子板着脸,好像安悦欠她几百万似的。 车抵达小区,安悦推了推他的手臂:“生气了?” 见他沉默,她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忍住笑意道:“你吃醋啦?” 谁的醋都吃,真是个醋坛子。 “没有。” “那你生什么气?” 他冷笑一声,说:“第一次见到还有人能花痴到这份上,说话期间一直盯着别人看。” “真的吗?我自己都没注意哎?”见招拆招,安悦唇瓣微弯成调笑的弧度:“被你这么一说,你哥哥确实很帅。” “又成熟又有气质,特别像那个谁…彭冠英!” 《阳光之下》播出后,她一度奉彭冠英为神颜。 迟烨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他一把扛起她回家,任由安悦怎么锤他肩背依旧无动于衷。 小区里的阿姨叔叔们奇怪的回头,安悦羞得无地自容,双手捂着脸。 被迟烨扛着,有那么一刹,她觉得自己就是袋米。 回家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她这才服软,揽着他的脖子吻着他的锁骨,声音娇软:“我错了嘛,刚刚就是逗你玩的,你最好看了。” 迟烨淡淡瞥了她一眼:“我知道我最好看。” “......” 她指腹缓缓摩擦着他的脖颈,一双明媚的杏眼就这么看着他,语气真诚:“是啊,你最好看,我又不是没品,当然要吃最好看的了。” 语落,她撅嘴,视线蓦地看向别处,脸色染着绯红:“我要求可是很严格的。” 她就像个妖媚狐狸,一举一动都能能勾走他的魂。 看着她酥软的样子,迟烨身下竟又是难以克制的欲望。 他难耐的俯下身想去吻她,她却偏不让他得逞,头斜斜地埋向他的侧颈,额头抵着他宽阔的肩。 迟烨并不是无计可施,反手勾住她的小腰,嗓音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妒意:“你要求里只能有我。” 这样霸道,宣示主权一样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他开始蛮横起来,她软化,他也随之温柔,但有时又像是两虎相斗。 迟烨喜欢这样有劲的女人,看她斗不过被欺身压在身下的不服输受气包脸,他竟笑出声,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悦儿。” 她正醉心于战斗,有些听不清:“什么?” “没事。” 他低下头又是一个深吻,两人再次沉沦在醉生梦死的温柔乡里。 —— 次日下午,迟家。 “稀客啊,你怎么回家了?” 迟风带着头戴式耳机,单调的键盘声奏乐,双手挥出一段指尖舞。 “今天这一局就打到这,咱们明天老时间继续。” 迟烨脱下黑色外套,把眼镜随手扔到桌上,不耐烦地用手捏着眉心:“我感觉狗仔都快跟到这儿来了。” 那段时间跟踪他的人一直没找到。 好不容易这两个月消停了点,他刚从安悦的小区离开,这感觉又来了。 “你神经过敏了吧。”迟风摘下耳机侧过头,眉眼颇有清俊的少年气息:“就算狗仔能找到这,知道是我们家老爷子地盘后也不敢动的。” 刚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大哥也回来了。” 。 迟家有三个孩子,迟深是大哥,迟烨比他小三岁,迟风才刚大学毕业。 按迟父的话来说,除了迟深能给他争口气,做成了大律师。剩下两个都从事的是“乱七八糟”的职业。 迟烨是个演员,而迟风是名game?playe 。 “你们真是一个都不让我省心。” 迟家的家宴上,迟立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爸,这你可不能怪我。”迟风摆手作无辜状:“烨哥当时夸我腿长手长,声音又好听,最适合做电竞主播了。” 迟烨无奈的笑了笑。 迟烨的预言也的确没错,不到一年的时间,迟风就荣登电竞各大榜单之首,一副青年音和俊美的长相更是收获迷妹无数。 “那你应该做猴子,而不是主播。” 迟深慢条斯理的切了一块牛排,迟风气的想一叉子给他扔过去。 就连站在身后的管家和仆人听了都笑起来,气氛十分欢快。 “行了行了。”迟母瞪了他们一眼:“别跟我贫,什么时候给我谈女朋友娶媳妇才是真的。” 闻言,三个孩子齐齐低下头。 迟母:…… 迟烨的手机突然这时候唱起歌,是安悦打来的。 迟立行一向最不喜家宴被打断,黑着脸命令道:“把电话挂了。” 迟烨犹豫了一秒还是按了拒接接听,短信发了两个字:家宴。 另一边,东安市女子监狱。 迟深给她安排好的主治医生迟迟未到,她已经在门口等了快半小时了。 监狱里的警官都认得她这张脸,她只能乔装成医生助理进去。 现在主治医师没来,要怎么办? 安悦盯着屏幕上的两个字发愁,几秒后,迟烨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她飞速按了接听键:“喂?” 迟烨从饭桌上起身走到暗处,迟立行雷霆之威正要发作,迟风就扯了扯他的袖口,夸张的用口型比道:“女的!” 就在迟烨之前挂断电话的那一瞬,他眼尖瞥到了安悦的名字。 女的? 迟母立马来了精神。 “出什么事了?”迟烨还是不放心亲自打了电话,压低着声音问道。 安悦把前因后果飞快描述了一遍,迟烨正沉思着该如何应对,身后的男人突然抢过他的手机。 是迟深。 “你什么意思?”迟烨背脊一僵,盯着他,目光如炬:“你故意安排的?” 第三十一章——与狼共舞,步步为营 他没有回答。安悦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他却按了关机。 迟烨的拳头却越我越紧,但他还是狠狠地压下了体内那股四处流窜的怒气,他猛地拽起迟深的袖口:“你故意的是不是?三年前的把戏你还没玩够,是吗?” 一刹那,迟深浅灰色的眸子浮现出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趋于平静,淡淡说道。 “阿烨,别这么想我。” 迟烨冷笑一声,倏地就松开了手往外走,迟深却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是安远鸿的女儿,安家的千金。这事你知道吗?” 他目光尖利:“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不屑于去打听她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 “那安悦三年前害得她亲妹妹流产差点去世的事,你又知道吗?” 这句话掷地有声,迟烨心中一沉,身体滞在原地没有反应。 迟深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说:“那个女人太复杂了,不是你能碰的起的。” “那又怎么样?”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出口,果断到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我需要的是她亲口告诉我,而不是由你!” 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迟深耍地团团转了。 手里突然一空,迟烨披上外套就要离开家。 他几乎是摔门而去,那声音大的几乎惊动了所有人。迟深低声咒骂了一句,拿出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看紧迟烨,别让他靠近女子监狱。” 十分钟后。 监狱长又连着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催促她何时给周清做心理辅导。 时间紧迫,安悦只好不得不使出最后的办法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被包裹的很严实的硬物。打开,里面是一块石膏像。 更准确地说,是一块被仿造成那位主治医生的,人脸石膏像。 也就是,易容。 这一项古老的江湖技艺,安悦是从她师傅那偷学过来的。她的易容手艺炉火纯青,但风险很大,不到紧要关头不会轻易使用。 这一招倒是有效,值班的警卫很快就被她瞒了过去。 监狱长客气的带她进了一个小房间,周清此刻就坐在她对面。 周清看着她面前这个女人,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眼角浅浅的鱼尾纹倒是平添了几分温柔的气质。 见她正摆弄着摄像头,周清一脸敏感,警惕说道:“为什么要拍我?” “你放轻松。装摄像头是为了监控我是否对你有谩骂,殴打等让你感受到不舒服的行为。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随时终止谈话。这个录像机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安悦微微一笑:“我叫胡静,是个医生。但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即使这是在监狱,我们的地位依然平等。” 周清安静了下来,桌子底下却还是不安的绞着手指。 “吃糖吗?” 安悦从包里拿了几袋五颜六色的软糖,像是小孩子吃的。 周清摇了摇头。 “那我吃。” 她便真给自己开了一袋来吃,这态度随意的让周清都有些惊了。 简单的聊天之后,周清渐渐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双手却依旧放在桌底下。安悦知道,这是她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的表现。 她从包里拿出了两本图画本和一盒彩色笔。 “这是要干什么?” “画画。”安悦笑了笑,把其中一本图画本放在她面前:“我想我们一起来画画。每个人各说一个场景,让对方来画。你最后也可以跟我提一个场景,让我画出来。” “有什么意义吗?”她不解。 “当然有意义了,这是向领导们证明我们和睦相处的最好表现。” 看她一脸正经又无奈的样子,周清竟被她逗笑了,主动拿起了其中一支笔:“那你先来吧。” 安悦单手撑着下巴,思考着。 “我想要你,先画一个房子。”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要求。很快,一栋漂亮的小别墅就栩栩如生出现在纸上。 “你要记住,这是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房子。”安悦诱导着,声音渐渐变得轻柔:“你希望这个房子里住着谁呢?” 几乎是没经过犹豫,她便在白纸上花了一个卷发的女人和一个穿着夹克衫的男性。 涂色的空隙,安悦凑过脑袋欣赏着,挑起眉毛八卦道:“哎,这是你男朋友吗?” 周清不答,她画的很专注。 “那如果你有机会邀请一位客人来家里,你希望是谁呢?” 她握着笔犹豫了几秒,良久后,一名穿着一袭白衣的中年女性跃然纸上。安悦有几分惊喜,轻叹:“真是我吗?” 她依旧是沉默,拿出了一根蓝色彩笔,在画中的女人手上画了一颗糖。 很好,周清已经越来越信任她了。 “现在是最后一步了。”安悦把身子微微靠后,语速缓慢而又低沉,凝视着她。 “我们现在,要把门关起来。” “因为有一位不速之客要来了。她可能会抢夺你的房子,破坏你的幸福,把所有的美好都在你面前摧残殆尽。” 语落,周清不假思索地拿出一根崭新地黑色彩笔,在画纸上勾勒出一个年轻女人模样。 安悦正想喊暂停,她却开始失控般在角落里又画了一个人。 依旧是个女人,短发,乍一看安悦还以为是周清自己。 “咦。这不是你自己吗?” 安悦疑惑地皱眉。 周清握着笔杆的手用力地摩擦着白纸,其力度大到几近快使笔杆折断,只为了狠狠在女人脸上画一道疤。 安悦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跟在安雅身后那个刀疤女人的脸。 “现在…”还没等她说完话,身后就迸发出一阵巨响。 像是爆炸的声音。。 “劫狱了!劫狱了!有人死啦!”闻言,人群中立刻暴乱,身穿橘色囚服的女犯人们炸成一锅粥,像野狼般疯了一样朝出口跑去。 随后是一阵女人的尖叫,像是凄惨的哀嚎。 安悦和周清都被吓了一跳,回头,已有人躺倒在血泊之中。 “怎么办,胡医生怎么办?”周清慌乱的就要往外冲,安悦却拦住了她,把图画本和存储一把塞进包里。 她镇定下来,戴上一顶帽子,背过身撕下了那副易容面具:“你戴上。” 周清惊慌失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胡静怎么一瞬间变成了安悦? “你,你骗我!”她恨恨地大吼,就要甩开手里的面具。 安悦愤怒地牵制住她的手臂,朝着她几乎是用吼的:“你蠢吗?我是在救你的命!” 没等周清反应过来,安悦就将那副面具戴在她脸上。 脸部尺寸不合,她还费了些功夫。 她还脱下了那身白大褂让周清穿上,把帽子递给她,压低着声音:“现在就跑,跑的越远越好。” 周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切都太难以想象了!见她傻乎乎站在远处,安悦按下门把手将她推了出去,跺着脚喊道:“快走啊!” 迟疑了几秒后,她撒腿就跑。 望着她逃命般离去的背影,安悦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她也随着人群趁乱逃了出来。 毕竟她不是犯人,进去难,溜出来容易。 安悦一路跑到墙角,体力快要耗尽,她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休息。就在她疏于防范之时,一个人突然走到她身后猛地捂住安悦口鼻。 是麻药! 安悦下意识地想摸出口袋那把小刀,但麻醉通过呼吸渠道的生效时间太快,短短几秒,眼前一黑,她便晕了过去。 再度反转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仓库。 “醒了?” 是安雅的声音。 果然是她。 “我的好姐姐,你还真是不要命。” 昏暗的灯光下,安雅倨傲的俯视着安悦,语气轻屑。 “说,周清被你藏哪去了?” 果然,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的嗓音倏地变尖锐,拿着那本图画本扔到她身上:“这不是你干的好事吗?” 图画本里,那个年轻的卷发,手上戴着钻戒的女人正是安雅。 要不是监狱长告诉她,安悦一周前曾去探望过周清。她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安悦的目光微澜,嗤笑了一声:“安雅,比起你千方百计地想哄周清入狱,但事实说明一切,她更信任我。” “是吗?”她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说话气恨地像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憋出来似的:“但是输的一直是你!” “所有东西就应该是属于我的!不管是爸爸还是厉衍琛!你妈就是个低贱的歌女生下你这么个低贱胚子,安悦你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凭什么要跟我抢厉衍琛成为厉太太!?” “你就应该去死!我就不应该让阿青手下留情,那场车祸就该撞死你!” 阿青?那个刀疤脸女人? 太好了,安雅,你再多说一点吧。 黑暗中,安悦的唇角不经意上扬。 动身去女子监狱前,她就做了十足的准备。那个口香糖大小的录音器,就藏在她内衣里。 “不过看在我快要大婚的份上,我今天暂且饶你一命。”安雅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告诉我,周清在哪。” “我说了,我不知道。” 安雅一脚重重踹在她身上。这女人穿的是高跟鞋,直踢腹部,安悦疼的几近快要晕了过去。 “你说不说?” “是周清自己趁乱逃走的,我又怎么拦得住她?你就算把我打死了,也从我嘴里套不到她的下落!” “咚!” 又是一脚,安悦被硬生生踹到角落,脊梁重重的撞击在冰冷的墙面上,那力度几近把她心脏都震碎。 “好一个套不出来。”她忽地阴冽一笑,蹲下身,拍了拍安悦的脸蛋:“那你就在这呆着好了,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你不说,就别想活。” 图画本的那一页被她撕成碎片,扬在半空中。 “砰!” 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这地方阴冷潮湿,她的双手又被麻绳困住,根本无法求助。 窗户被封的死死的,从远处看夜色一片漆黑,唯有对面的灯塔清晰可见。 看样子她应该是在一个阁楼。 安悦蜷缩着身子窝在角落。 安雅的那两脚踹的不轻,再加上她许久未进食,后半夜时腹痛难忍,安悦终于撑不住倒在地面上,整个身子颤抖如筛糠。 她会死在这吗? 身体的无力,让安悦的脑子第一次陷入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见了一个男声,轻声喊着两个字。 “嫂子?” 什么嫂子,谁是嫂子? 她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清醒后,小腹处的疼痛如利刃划过般尖锐刮心。 安悦的眉心痛苦地拧在一起,疼得低喘出声。就在她又一次快要昏过去时,男人走到她身后用小刀轻松的把麻绳砍断,一把将她抱起。 门被打开,一睁眼就是刺眼的灯光。 安悦眯着眼,眼前却是一张陌生的人脸。 “嘘!这里的监控系统都被我破坏掉了,别出声。” 少年一双眼睛如冰晶般澄澈,声音更是悦耳。 他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抱着安悦顺利地穿过廊道,逃离开了这栋恶魔的房子。 一辆轿车正停在远处,迟烨见迟风抱着安悦从屋子里出来,迅速下了车从他手里接过安悦。 “安悦,安悦?” 他着急地低声呼唤她的姓名,声音有些发紧。 安悦觉得自己听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她一直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人再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装潢豪华奢靡,这不是她的家。 “烨哥,嫂子醒了。” 迟风推了推床沿边快要眯着了的迟烨。 安悦吃力的睁开眼睛,侧头便看到床边的男人。 他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像是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她脑子有些迟钝,想说话却又无法发声。 迟风穿着休闲衬衫,手插着裤袋站在一旁,仔细端倪着她的长相,轻声赞叹。 “你好漂亮。” 救人的时候太着急,再加上安悦一直闭着双眼,迟风一直也没瞧个真切。 白净的瓜子脸虽苍白黯淡,待女人睁眼时,睫毛卷翘,那双清润的杏眼却美的摄人心魄,令人惊艳。 “你是?” 他笑了笑:“我是迟风,烨哥的弟弟。”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顺着你的手机信号定位到了那座阁楼,破坏了那儿的安保系统这才把你救了出来。” 迟风是个游戏高手,更是顶尖的计算机天才。黑一个安保系统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却这么厉害?安悦不由得在心底惊叹,很真诚地道谢:“谢谢你。” 那一刻,她几乎可以想象安雅发现她不翼而飞时,那一脸愤怒到发狂的表情。 安雅费了那么多心思收买监狱长,在监狱引起动乱就为了把她带出来。 但到最后,不仅周清叛变了,就连好不容易绑回来了人也凭空失踪了。 想想都爽。 “小意思。”迟风爽朗地笑道:“都是一家人,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一家人? 还没等安悦反应过来,迟烨就狠狠横了他一眼:“殷勤献完没有,可以走了吧?” “走走走,我最有眼力见儿了。” 面对迟烨的毒舌,迟风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快步走到门边却又停下来,笑嘻嘻的来了句:“老哥,你加油!” 迟烨:…… 不过是一家人的小打小闹,安悦看着竟有些羡慕。 迟烨与她同样出生于豪门之家,前者兄友弟恭,其乐融融,后者却是手足相残,刀刀紧逼要害,一心置对方于死地。 她与安雅,不是姐妹,而是彻底的敌人。 她千方百计只为取安悦性命,可她又何尝不想想推入坠入地狱。 所以这一次,安悦绝不会心慈手软。 “现在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证据都销毁了。” 迟烨牵起她的手,拿着棉签替她消毒。 安悦的右手背上被刮了很长一个口子。 在她被安雅踹到角落时,墙壁附近正好有一把歪过来的铁扫帚。 “疼吗?” 酒精接触到伤口,那股钻心的疼仿佛能深入骨髓。 安悦淡淡一笑:“还好。” 望着这道伤口,他眼眸深沉幽暗,让人一眼望不见底。 内心,却是恨不得扒光了那个人的皮肉,将安悦所经受的痛苦百倍施还于她。 迟烨不喜欢看到她这样子,比起现在这般从容冷静,他更希望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疼的哭出来,将所有的悲恨宣泄个三天三夜。 但她好像个没有感情的娃娃,理智又克制,在他面前永远有所保留。 即心痛,也痛恨自己无能。 “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要不是你弟弟救我出来我可就没命了。” 她不以为然地笑笑:“而且她并没有从我这拿到任何证据。虽然存储卡被她偷走了,但好在我早有准备,视频录像已经即刻传送给另一台设备了。” “而且安雅更没有想到的是,我给她偷偷录了音。” 迟烨有些意外:“在哪?” 安悦侧着头,从内衣里取出一块口香糖状的微型录音器。 “诺,厉害吧。” 她可不是小说里不带脑子的白莲花。对方自爆她还不录音,傻么? “好好好,你最厉害。” 见安悦一脸轻松,迟烨紧绷着的心稍稍缓和些许,挑唇笑了一笑:“这几天准备一下,你和她很快就可以法庭上见了。” “这么快?”她有些惊讶。 “录音有,目击证人也有,证据齐了。” 迟烨慢悠悠地说道:“至于那个周清,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她的出现不会影响太多。” #离婚女人安悦与迟烨疑似恋情公开# 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许是一路坎坷惯了,当安悦跟着迟深一起到法院立案时,抬头望见象征正义的国徽高挂于墙,熠熠生辉,她竟觉得这一切推展顺利的超乎她想象。 “老实说,我没想到后面的事能这么顺利。” “谢谢你迟律师。” “别谢我,去谢迟烨吧。”递交完起诉状,迟深并肩与她走出法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的枪都快举到我脑袋上了。” 安悦彻夜未归的那天晚上,他被逼到墙角,冰冷的硬物抵在他的额头。 那一刻他在知道,这个女人在迟烨的心里,是绝对的非比寻常。 她只以为他在开玩笑,并没有当真,认真地说道:“别这么说,我觉得迟烨很尊敬您。” 迟深耸耸肩没有回答,因此两人的对话也并没有再继续下去。 离开法院后,安悦并没有直接回家,朝着安家大宅驶去。 她将亲妹妹安雅告上法庭的这件事已传的沸沸扬扬,圈内人尽皆知。 安远鸿颜面尽失,打了无数个电话百般哀求,只求她放过安雅一马。 “你回来,安家的家产都是你的,放过你妹妹!” 车上,安悦看着那条短信,嗤笑出声。 隐隐的,还有一丝心痛。 不问真相,不求对错,这个爱财如命的父亲甘愿把最重要的家产交给她,只为求她保第二个女儿的性命。 安悦烦躁地熄灭屏幕。 十分钟后,轿车在安家大宅停下。安悦快速穿过廊道,安远鸿已在客厅等她。 这段时间想必她这个好爸爸一定是度日如年,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短短几天内他像是苍老了许多,乌黑的发堆一夜间白草丛生,眼下更是有两圈乌黑,远看就像一个老鬼。 安远鸿颤颤巍巍的起身,摇手让她坐下,安悦却只是站在那,脚尖不耐烦地点地:“您有事儿就说,我这几天为了您女儿的案子跑前跑后,忙。” 明明是熟悉的亲人,此刻却无比陌生。安远鸿征住,一脸难以置信,指着她的手颤抖。 “她是你妹妹!你良心被狗吃了!” 那句话彻底击中了安悦的痛处,就在安远鸿最后一个字落地的一瞬间,她愤怒地火焰冲破了所有的理智,攥紧着拳头高声呵斥,眼眶猩红:“她恨我,诬陷我,囚禁我,为了杀死我甚至拉毫不相干的两人顶罪!” “这么多年了你什么都知道,却永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联姻成功,为了确保安雅成为那个天选之子,你把我踢到国外不给我打一个电话。我车祸住院,安雅瞒着不告诉您,事后也从不关心愧疚,现在她拿着刀要杀我,我亲手送她到监狱,我却成了罪人,我的良心却被狗吃了!” 破口而出的一瞬间,安远鸿目光呆滞,四五秒的话抽干了他所有的底气。 他想要据理力争却被一字一句击的浑身溃散,他无法反驳,无法自陈,因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相。 安悦的硬脾气安远鸿再了解不过了,转口卑微祈求,说道:“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有错,你往后想要什么都答应你,怎么都好,就是别把安雅送局子里行吗?” 她的心彻底灰掉,不自觉间,攥紧的指尖划破掌心,血迹沾染,她却只是揉搓了掌心再松开,表情恢复到往常的疏远和冷漠:“不必了,感谢您现在把我叫回来。我此刻又有了一个好法子,让安雅把牢底坐穿。您这辈子若还想看到她,你们父女恐怕只能阎王地府里见了。” 安悦说话一向毒辣,语落,她看都没看那老头子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家。 脚步匆匆,她在大门处竟撞上了厉衍琛。 许久不见他还是老样子,举止粗鲁异常,暴君一样拽过她的胳膊:“站住。” 他刚从公司回来,安伯父说今天他会与安悦面谈,特地叫厉衍琛帮忙求情。 “怎么了,你老婆还有什么遗言吗”她没再挣扎,嘲讽道:“与其在这废话,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给你未婚妻洗白吧。” 他面色沉沉,凝视着安悦那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双瞳。 像个凶狠的杀手。 “你还是安悦吗?” 安悦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她本以为厉衍琛的第一句话是像安远鸿一样,替安雅求情。 她讥笑着反问:“那怎么才是我?哥哥长哥哥短,明知道命都要没了,还要抱紧你的大腿什么都不管?” “你恨她,恨我,把这件事轰轰烈烈的昭告天下,闹上法庭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们家的生意不想做了?你自己平静的生活不顾了?把这件事私了,对谁都有好处!” “为了伤敌一千,我宁愿自损八百!”她扬声回答,目光坚定。 厉衍琛的那番话对她来说压根不足成为理由,反倒让她更下下定决心。 安悦用力挣开了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几步却又停下,转过头,薄唇轻启。 “怎么没好处了?贱人死监狱了,家产不就全都是我的了吗?” 她安悦并不是贪财之人,寻常老百姓的清闲小日子她过的不亦乐乎。 就算因为这件事情让安家几百亿的家产打了水漂,最不济也能留下来个把千万吧,这辈子够花了。 安悦气势高昂,没再与男人纠缠,潇洒地转身离去。 这几日来回奔波太疲倦,回到家后,安悦觉得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明明一整天没吃饭,却没有饥饿感,脸也懒得洗,衣服也懒得换了,安悦直接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记得是睡了多久,大约是睡姿不对,安悦觉得自己肩膀都有点麻了,却又在美梦中不舍得醒来。 迷迷糊糊,她一个电话又响起来,一看联系人,是迟烨打来的。 “喂?” “看热搜了吗?”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安悦揉了揉眼睛,半天才含糊不清地说道:“没。”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明星?” 只有明星才会屁大点事就上热搜,没事也要硬扯出事来,她对此十分不屑。 “你上热搜了。” 安悦:??? 大脑停滞了半秒后,她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打开微博。 热搜榜首#离婚人安悦与迟烨疑似恋情公开#。 几个大字如导弹般直接震碎了她的眼球。 离过婚的女人不配找我家哥哥! 原话:安悦就是一个抢了自己亲妹妹男朋友的离婚女人,离婚了就找迟烨做靠山,真恶心! 原文下还附了几张图片,照片很模糊,但安悦能依稀辨别的出这是迟家的别墅,迟烨正抱着他从车上下来。 看地点,推测时间大约是迟烨把她从安雅手里救回来的那一晚。 照片里,迟烨并没有穿戴任何具有遮掩性的饰物,就连随身携带的那顶黑色鸭舌帽也没带,这不是明摆着打算公开吗? 迟烨虽是坐拥娱乐圈半边天的当红影帝,为人却一直低调无绯闻,这给迟烨的粉丝们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入坑咱家哥哥,永远不塌房!” 这是迟烨粉丝们信誓旦旦在某瓣某乎撂下的原话 这下真塌了。 千万女友粉立刻炸开锅了。 “离婚女人怎么能配上我们哥哥?一定是谣言!” “这女的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怎么那么像《病爱》里那个师姐呢?” “管她师姐师妹,就是个十八线小糊咖,自己拜金失败就想蹭我们哥哥热度,给我去死吧!” “她老公不会是发现被绿了才离婚的,贱不贱啊?” “姐妹们我知道!这女的叫安悦,是安氏集团安远鸿的女儿,富人圈里都传她抢了自己亲妹妹的老公,这几天忙着打离婚官司呢!” “我擦?是个富婆?” 热搜下各种各样奇葩的评论层出不穷,但很快粉丝们就达成统一战线。 全网守护哥哥!离婚女流氓滚粗! …… 看完评论,安悦再有困意也睡不着了。 她将那起车祸案重新上诉,指控安雅,怎么变成打离婚官司了? 越往下划,安悦越是地铁老爷爷脸。 就离谱! 见安悦在电话里迟迟不出声,迟烨又唤了她一声。 “在呢在呢。”她叹了口气退出微博:“这些照片都是怎么来的?” “被偷拍的吧,之前跟你说过一直有狗仔跟我。没想到跟到我家去了。” 安悦直起身来,把抱枕靠在腰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八成是安雅做的。知道斗不过我,回天乏术了就想出这种损招想让我名誉扫地。” “对不起,这件事一定给你带来了困扰吧。” 她被骂成什么样无所谓,安悦一直把自己当作个普通小百姓。 但迟烨和她不一样,他脚踩星光,影视事业前途无量,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污点。 迟烨沉默,良久后反问她:“担心我?” “不然呢?你年底不是还要评金熊奖么,关键时候别因为我掉链子。” 他听着有些感动,嘴角控制不住的渐渐上扬。 “我无所谓,反倒是你要注意一点,有些粉丝很疯狂,你完全想象不到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迟烨坐在沙发上,化妆师正给他做着造型,十分钟后他就要开拍下一场戏。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然法庭一审之前你就跟着我吧,住我家,这样我也能放心。” 安悦笑着打趣:“我们俩的绯闻正闹着呢,你这个明星就不避避嫌?” 迟烨垂眸玩弄着手中的钥匙扣,嗓音淡然。 “跟你,没必要。” 夜晚静谧无声,迟烨的话就像风一样一字一字飘到了她耳朵,再融到心里。 心因为他的话跳得越来越快,安悦屏住了呼吸。 “迟烨!下一场准备到你了!” 这句话救了她一命。 “那,那你先去拍戏吧,结束了告诉我一声。” 她磕磕巴巴地挂断电话,迟烨的听筒里便传来一阵忙音。 一句话而已就害羞成这样。 几乎都能想象她把头埋在抱枕里,面色微红,又忍不住把小脑袋埋在抱枕里咯咯笑地样子,肯定是傻乎乎的。 “烨哥到你了,快一点!” 另一头,阿田见迟烨对着手机屏幕发怔,着急地催促着。 “来了!” 他关掉手机,穿上外套匆匆朝片场走去。 而锁屏,正是他在某个夜晚偷拍下来的,安悦的睡颜。 —— “cut!大家辛苦了,收工!” 迟烨的片段每次都是一次性过完,从不吃任何ng。 导演在镜头里反复看着迟烨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是天生的演员,无论是精湛的演技还是颜值。 迟烨脸部的流畅线条和仿佛被画笔勾勒出的五官经过摄影机放大,就如同一幅卢浮宫摆出的百年油画,迷人得窒息。 柏林金熊奖年底将在德国颁布,今年,迟烨就是提名人之一。 他的成就有目共睹,电影被搬上国际舞台,好评如潮。 作为为数不多入围的亚洲男影星,迟烨及所在公司可算是拼尽全力为他争取这个机会。 本是胜券在握的事。 然而。 今天却又突然闹出了这么个绯闻,女主角还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半素不素的十八线小艺人。 想到这,导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拍摄结束,迟烨回到休息室换回寻常衣服准备回家,还没出门便看到孟晓禾怒气冲冲地进门,一叠资料就这么砸到他身上。 阿田也到了,怯怯地跟在孟晓禾身后。 “我的祖宗,这都是咋回事啊?” 阿田被孟晓禾火焰般的气势被吓得身子哆了一嗦。 “你们谈恋爱我不反对,就不知道遮一下吗?” 孟晓禾是安悦最好的闺蜜,她与迟烨暧昧不明的关系她不是不清楚。 男女食色性也,他们谈恋爱她不反对。但铺天盖地的新闻闹得整个公司都得替他俩擦屁股。 这让她很生气。 “这都是事实。”迟烨戴上黑色鸭舌帽,两只手插进夹克外套里倚靠着墙沿,不紧不慢道:“有什么好遮的?” 孟晓禾气的血压直飙,?怒不可遏:“年底的金熊奖你不想要了?” 迟烨耸耸肩:“得不到就换一个,金鸡奖,金牛奖,金羊奖我都可以。” …… 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孟晓禾真想一球给他过去。 “烨哥,且不说年底那个奖项对你演艺生涯多有帮助,就算你无意于它,你的形象受损,广告商和其他合作方对你不满意就会终止合同,那些巨额赔偿金怎么办?”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迟烨不解地抬头看着阿田:“形象受损?” “是啊!” “为什么会受损?” 孟晓禾的身份不好开口,阿田便斗胆说道:“因为安小姐离婚过,还是个素人,你们配不上。” …… 一键转发,迟烨实力宠妻! 孟晓禾冷冷地看了他一样。 阿田挺直腰板,心底os:你能奈我何? “是吗?” 闻言,迟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始面无表情的翻看了起来。 #离婚女人安悦与迟烨疑似恋情公开# 这条热搜依旧傲居榜首,热度不减反增。 阿田冷哼一声:“不会是安小姐自己设计的吧,这条热搜倒是能捧红她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滑动屏幕, “这个人我有印象,她好像是哪个医院的医生,我朋友认识她!” “医生怎么跑去演戏了,太不敬业了吧?” “医生?她不就是前台卖苹果手机的吗?” “管她阿猫阿狗赶紧滚行不行,我只站江娜娜x迟烨的cp,金童玉女!离婚女人别到处祸害人。” “别看了,都是一边倒指责她的。”孟晓禾皱着眉头,环抱着双手看着他,说:“公司把你保护的很好,不会让不利于你的评论出现。” “你要是真想保护好她就把她乖乖藏好,等风声过去了再重新找个机会公开!” 迟烨垂眸,默默读过那些评论。 网上全部一边倒的指责安悦,骂的一句比一句难听。 甚至凭空冒出了许多她的家人和朋友,把她的童年经历,性格,恋情扒的干干净净。 当然,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 见迟烨看的认真,阿田脑袋便凑了过来。 “看什么呢烨哥?” 但下一秒,他就不淡定了。 因为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迟烨点下那条热搜原话。 指尖敲击,转发。 阿田直接疯了:“哥你会识字吗?你转发的是什么???!!?” 迟烨面色淡淡,侧头看了他一眼:“我是博士。” 阿田:…… 一直不吭声的孟晓禾察觉出事情不对劲,拿起手机便看到迟烨转发的那一条:#离婚女人安悦与迟烨疑似恋情公开#。 她眼睛瞪大如铜铃。 几秒后。 全网疯了。 安悦与迟烨的关系上了热搜后,几亿女友粉为支持自家哥哥,一边倒指责是安悦厚颜无耻爬上了哥哥的怀抱。 然。 一向不喜在公共平台发表言论,微博几乎只发自拍的人,破天荒竟然转发了自己的热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全网一边倒的趋势再次出现逆转。 迟烨的一键转发又一次让她们不淡定了。 他虽然在娱乐圈一向以“男唐僧”著称,从不炒作,不近女色,恐女。 结果这三条标签迟烨自己实力撕毁了。 “哥哥你别又乱转发东西啊!!?” “我晕,地震级塌房” “是不是哥哥公司的公关手段啊?我们要相信烨哥!” “一堆脑残粉别瞎了好吗,人家都大大方方转发,承认关系了,你们就面对现实吧。” 女友粉们扔抱着渺茫的希望,在反复确认并排除盗号的可能性后,他们不情不愿地得出了如下两个结果。 1.?公关手段 2.?真心相爱 与此同时,桦曼国际唱片公司。 迟烨的团队乱成一锅粥。原本辛辛苦苦想好的对策也在一键转发间化为沫影。 公关团队都傻掉了。 孟晓禾握着钢笔,焦虑地敲击着桌面,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迟烨,良久,用牙愤恨地挤出了几个字。 “你是不是想换个经纪人?” “也可以。” 迟烨闷头打着游戏,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孟晓禾更为火大。 但她更不理解的是,一向清贵,洁身自好的迟烨为何这次会主动沾染。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都是最了解迟烨脾性的,凡是决定好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因此这件事上他们不能再强行抹,否则迟烨哪天想不开又点了一次转发,那才叫覆水难收了。 一直站着的阿田说道:“公关没必要强行洗白,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营造一个更火爆的点强行转移公众注意力” 孟晓禾蹙眉:“更火爆的点在哪?” 阿田小心翼翼看了迟烨一眼,开口说:“有一小批人在传,安悦下周就要开庭和亲妹妹安雅打官司,能不能从这件事入手?” “double?kill” 迟烨修长的指尖停了那么一刹。 “不行。”孟晓禾一口否定:“这样会伤害安悦。” 她虽是金牌经纪人兼工作狂魔,但利益与友情之间,孟晓禾一定会选择后者。 “你这样就相当于给对方点火分散敌军注意力,大家都是盟军,你这样不地道。” “可我们还有什么方法?”阿田急得跺脚:“难道就让舆论继续发酵吗?你能保证这几天网友们不能成功把安悦身份爆出来?这都是时间问题,我们只是早了一步罢了!” 阿田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会议室里再一次陷入沉静。 迟烨关掉了手机,修长的手指在漆黑的屏幕上比划着什么。 良久后,薄唇轻启。 嗓音清冷磁性。 “我同意。” …… 他们一脸震惊的看着迟烨,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赞成这个决定。 阿田更是难以置信,但心中却有喜悦:“真的吗?烨哥?” “你要想清楚,这件事情对安悦伤害会很大,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素人。” 孟晓禾抿唇,一脸严肃,试探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不考虑?” “不用考虑,按阿田的方法执行吧。”迟烨起身,他是一秒也不愿意在这坐下去了。 “咚!” 大门被风带上,他脚步匆匆,听声音起来就像是怒气冲冲摔门而去一般。 会议室里的几个助理同情地看了阿田一眼。 看来接下来他要被烨哥打入冷宫了。 阿田缩着脖子,不客气地回击瞪了他们一眼,声音却是不自信:“怎么了?魏征上谏懂不懂?都学着点!” 其余人纷纷低笑出声。 在得到迟烨亲口允许后,公关团队的速度很快。 原#离婚女人安悦与迟烨疑似恋情公开#的热搜很快被挤到第二名。 “#安氏集团千金安悦与亲妹安雅手足相残,对簿公堂#”在短短两秒后,荣登榜首。 第三十六章——马甲哗哗掉 微博一出,网友全部炸锅。 这次的参与者规模空前绝后,除了迟烨的女友粉依旧坚守阵地,其余吃瓜群众与路人也纷纷涌入围城,讨论的热火朝天。 安氏集团是国际首屈一指的乳制品供应商,全球富豪排行榜榜上有名。 安家据说有两女,但身份从未公开。 几个月前,厉家与安家联姻一出,大家才知道其中一个女孩就是安雅。 而安悦的身份一直从未公开。 大家纷纷猜测另一位天选之女的身份。 就在今天,微博重磅出击。 网友们激动个半死。 “预言正确!安悦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富婆!” “安氏集团?那个公司市值几千亿的企业?” “那么有钱为啥还去泡迟哥哥?求求美女姐姐看看别的小白脸好吗?别跟我抢哥哥啊!” “为啥要打官司吗?有人分享下瓜吗?” “不清楚,好像是因为一起半年前的车祸案。安悦质疑其处理结果,要求重新上诉。” “我k,亲姐妹在法庭上互相撕逼,跪求直播有缘人。” 阿田的这招很奏效。热搜一震,几千万评论汹涌如潮,吵得微博都快掉线了。 女主角名字一曝光,广大通神网友们顺藤摸瓜,安悦东安市精神科主治医师的身份也藏不住了。 又是一条热搜。 热搜前十,安悦一个名字就霸占了一半。 “啊啊啊我只知道她!我曾经是她的病人!她是个声音超好听长得也很漂亮的小姐姐!” “我不相信,这一定是洗白公关……” “+1,安悦这个女流氓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头衔,不会是水硕吧?” “哈佛大学水硕,楼上那位您读书过吗???” “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黑转粉了。富豪千金,哈佛大学医学院硕士,东安市最年轻的女医生,那个戏子江娜娜算个屁!” “网络净地,请上一位网友注意言辞。江娜娜粉丝两秒后抵达战场,厚葬友军。” —— 吵闹了三天三夜后,战火平息。 网友们分成了两大阵营。 一边是追着安悦骂一整天的迟烨粉丝,显然不能接受那个女人从天而降的身份,自动归结为,她就是个有钱无脑的骗子! 欺骗全体网友和哥哥的感情! 而另一边。 则是安悦的事业粉。 这一群体的数量呈指数暴涨,其议论度和热度在几天内就超过了其他艺人。 当然其中也不少是黑转粉。 医生这个头衔已经经过实锤,就连东安市医院精神科门前都围了不少人。 别人以为,他们是来看病的。 其实他们是来追星的。 “安悦,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你的粉丝都快把医院门口堵满了。” 安悦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正与宋主任通电话,对方语气满是无奈。 当然,就连当事人自己,也很头疼。 被气得。 她只是个平民老百姓,谈个恋爱,打个官司,怎么就成全民公敌了? 公敌也就算了,现在连粉丝都有了。 “姐妹啊,我看你也别做医生了,要不要考虑未来的职业发展?” 刚挂掉主任的电话,孟晓禾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意味深长地说道。 “歌手,演员,艺人随你挑。” “滚。” 安悦气狠狠地摁下关机键,把手机扔到床上。 第二天就是她上战场的日子了。 一连闹出那么多事来,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以安雅的心机,她很有可能在这时候落进下石给她挖坑。 “姐姐。” 夏以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房门前,面色担忧。 “你还好吗?” 手机每天都在给他推安悦的头条新闻。 可这几天,她除了与迟深四处奔波采取证词,剩下的时间都窝在房间里哪都不去,对热搜的事张口不提。 他很担心她。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做吃的。” 安悦撩起毯子起身直奔厨房,这才发现饭桌上已摆满了好菜。 夏以牧替她拉开了椅子。 安悦瞅着桌上的那盘宫保鸡丁,鼻子不知怎得一酸。 她轻声说道:“谢谢。” 在夏以牧身上,安悦能感受到家中体会不到的温暖。 在她眼里,热搜的那些赋予他词条不过只是生而为人固有的符号。美貌,金钱,权力,高学历,人人趋之若鹜,为之痴迷癫狂。 但对安悦而言,那些不过是徒有虚名文字标签,它们可以被篡改,可以被怀疑甚至被无端斥责。就像一个安多拉魔盒,原以为里面盛满了沉甸甸的财富宝藏,打开时,飞出来的只有灾祸。 这一切的一切,都远不及一担柴米油盐,一盘宫保鸡丁能给她带来心安。 两人就面对面默不作声地吃饭,安悦没有主动提起的,夏以牧也没问。 良久后,她抬起头来看她,问:“明天紧张吗?” 明天是一审开庭的日子。 夏以牧作为第一目击证人,会一同出席。 在车祸当天,监控显示的确是夏以牧将她从车里救了出来,因此他的证词非常可信。 “有一点吧。” “你别紧张,法官们怎么问你,你如实回答就是。” 面对她的安慰,他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担心你。” “周清目前仍旧下落不明。如果安雅提前找到周清,威胁她篡改证词,那就会对我们很不利。” 安悦沉默。 的确,根据迟风的定位,只检测到周清在离开监狱的第二天时去过汽车站。但在这之后,人就消失无踪了。 “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安悦垂下眼帘,用筷子拌着碗里的白米饭,在心底叹了口气。 人证物证她都有,按理来说她应具有十足的把握。 但这几天突如其来的意外太多,接下来的事怎么发展,她仍一团迷雾。 第三十七章——安雅作妖 次日。 东安市人民法院。 作为今年话题度最高的案子,法庭外被吃瓜群众及粉丝们堵得水泄不通。 就连各大台的娱乐八卦记者也在此蹲了整整一天,只为了等待安悦的出现,捕捉第一现场。 上午九点,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下。其中一位男记者眼尖,激动地举着照相机和摄像头,扯着嗓子高喊:“来了来了!” 人到了? 所有人抖了个激灵。 话音未落,记者和粉丝们立刻冲上前将轿车团团围住。安悦坐在车内,看到无数台摄像机更是透过车窗怼着里面的人脸一顿狂拍,心里不禁有些恐惧。 当时《病爱》开拍,她以为剧组里的摄影机已经够多了。 现在,远不止如此。 迟深看出了她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唇角弯起一抹微笑:“别怕,都按我说的做。” 安悦侧头看着他,凝视着他浅灰色的眸子,那话语竟真有几分魔力,让她心安。 这次庭审公开,也就是说,今天的一举一动,网民们可以在指定app上通过直播观看。 “进来了进来了!” “嘘,楼上的严肃一点。” “哪位大神能告诉我这个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告就是之前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迟烨绯闻女友,被告是她亲妹,原告要告被告妨碍司法,故意杀人。” “我擦,亲妹妹杀姐姐未遂,两姐妹对簿公堂,这算什么事?” “今天迟烨不在现场吗,我想看烨哥哥。” “什么时候才开始啊,我等困了。” “我靠,出来了出来了!” 大门被打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率先走入场内,几秒后,一抹稍显娇小的身影映入网友们的眼帘。 安悦垂下浓密睫毛,刻意低着头,眼下是有些破旧的灰色口罩。露出的眼明媚如高山之上精湛的清湛的湖水,足以窥见美貌的冰山一角。 安雅正坐在被告一方,闻声,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安悦避开了那道视线,转头看见厉衍琛面无表情地坐在旁听处。 男人的五官立体深刻,眉骨桀骜,鼻梁高挺,修长的腿交叠着,两只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他的出现不由得让安悦有些意外。 再怎么说他也算安雅的未婚夫,这种事总该避嫌。 但看他淡然的态度,仿佛参加的只是一个公司高层例会。 迟深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安悦回过神来,两人入座原告方。 审判长和法官还未到,安悦漫不经心的看着桌上烂熟于心的文件,心情不知怎得有些烦躁。 “我去个洗手间。” “你抓点紧,快到点了。” 安悦点点头快步走向卫生间。 心中不祥的预感果然没错,在抬脚上楼梯的一瞬间,她的鞋跟竟突然折断,身子一下失去平衡晃了两下。 好在安悦及时扶住了门框,脚踝没有扭伤。 “真倒霉。”她低声咒骂了一句。脱下右脚鞋子一蹦一跳的走到卫生间。推开门出去的那一刻,两个女人正对着镜子补妆,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安雅姐,看您今天心情不错,这场官司您真的可能赢吗?” 随后,安雅娇滴滴的嗓音响起。 “那当然。” “就算赢不了,那个贱人也别想有好果子吃,你就拿着摄像机乖乖记录她的出糗画面吧!” 另一名与她对话的人是果然娱乐的记者,听着安雅的话点了点头,说道。 “安悦小姐善恶不分,隐匿身份混入剧组,把我们记者和广大群众骗得团团转。今天就看安雅姐的了。” 安悦听着记者的话,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对了。”女记者又想起来什么,问她:“安悦找来的律师竟然是迟深,就是咱们目前国内最有名的律师,据说一场官司都没输过。圈内很多名人都还请不到他,怎么会来和那个倒霉蛋安悦出庭呢?” 安悦听到女记者的话,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她这辈子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提安悦比她强,比她更有优势。 嗓音陡然拔高:“那当然是安悦那个贱女人用了下三滥手段爬上了迟深的床咯!她能有几个本事让迟深为她辩护,她也配?” 女记者被她突然变脸吓到,一时间不敢说话。 安雅见她面色惶恐,努力平复了下心情缓缓说道:“我是她妹妹,跟她相处二十多年了,安悦什么为人没有人比我清楚。” “你就按我说的做,按我说的播。庭审结束后,我给你们果然娱乐继续追加投资!” 女记者瞬间激动起来:“好的,好的!” 安悦在厕所内默默的听着,两人对话结束,安悦也暂停了录音键。 “啧啧啧,我听到了哦。” 安悦提着高跟鞋,用脚踢开门,一双玉足白皙纤细,迈着长腿懒散地走了出来。 她缓缓走到女记者前,翻看了女记者胸前的牌子。 安悦笑吟吟的抬头,说道:“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没有什么是比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时刚好被抓包更尴尬的。 当然,安雅可能早就习惯了。 但那个女记者估计是刚从新手村花了钱冲卡才出的村,一见安悦那张脸,气势全无。 “安…安姐。” 安悦笑意更浓,凝视着她,又道:“你说的是,哪个安姐?” 女记者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 “你怎么在这?”安雅怎么输给她?她下意识地抬起脊梁走到她身前,余光瞥到了她的赤足,嘴角划过一丝嘲讽。 “贱人果然在哪都倒霉。” “是啊,贱人蠢笨,在哪都会心直口快。”安悦眼尾挑起一丝慵懒,举起手机,侧过身来面对着那位女记者,指尖敲击屏幕,按下了播放键。 “那当然是安悦那个贱女人用了下三滥手段爬上了迟深的床咯!她能有几个本事让迟深为她辩护,她也配?” “你就按我说的做,按我说的播。庭审结束后,我给你们果然娱乐继续追加投资!” 女记者的脸色唰的如白纸般苍白。 “你录音?” 安雅气得够呛,张牙舞爪的伸出手就要抢夺安悦手里的手机。好在安悦早有准备,又是光着脚,轻松的就躲开了她的袭击。 反倒是安雅,崴了脚。 “啊…好痛…。”她的眉心因为痛苦紧拧成一团。 又被安悦摆了一道! 她气的直咬下唇,眼底尽显恨意。 安悦微笑的表情逐渐褪去。她冷冷地看了女记者一眼,又晃了晃手机:“到底是跟着哪位安小姐,我劝你早做打算。” “我,我只是…” “我不想听过程。” 安悦不耐烦地打断了女记者的话,抬脚便要离开。 两三步后却又停下,转头淡淡道:“你可以选择跟着她。但在三天以后,你将会收到来自法院的传票。” 安雅的脸色越来越差。女记者紧张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边。 “那…那我们…” 她冷着脸:“走。” 第三十八章——开庭 她冷着脸:“走。” …… 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庭了。安悦拎着那双坏掉的鞋子,愁眉苦脸。 她正欲打电话求助,一个身穿休闲装的女人刚好从她身边路过,走到中途又停下,目光下移看到了那双纤纤玉足,脚边断掉的鞋跟说明一切。 她侧头问她:“需要帮忙吗?” 安悦此时正急得心乱如麻,见有人主动愿意提供帮助,着急却又有些难以启齿:“我鞋子坏了,请问你有多的吗?” “我车上有双备用的,我可以去拿,但是可能要费点时间,我车停的远” 女人转身就要去取,安悦一把拦住她,有些丧气:“不用麻烦了,可能来不及。” 她愣了一下,问:“你要开庭?” “对,五分钟后。” 女人眨了眨眼,干脆地把自己的运动鞋换下。那是一双很干净的小白鞋,尺码也和安悦一样:“不嫌弃的话就将就一下吧。” 见安悦征在原地,完了她又补充一句:“没脚气。”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太谢谢你了!她回过神来赶紧把谢穿好,蹲下身一边系鞋带一边问道:”那你呢?” “我穿你的鞋去我车上取就行。开庭是大事。” 安悦感叹自己是多有福气才能半路上是遇到了这种菩萨!可惜时间不等人,她没有机会站在原地对这个陌生女人感激涕零。 系好鞋带后她直奔法庭,审判长及所有人已准备就绪。 包括安雅。 上午九点,伴随着裁判长的一声“开庭”,庭审正式开始。 裁判长清咳一声:“原告方请发言。” “谢谢。”迟深微笑着颔首示意,嗓音清亮,对着麦克风,道:“被告安雅,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照片里的这名女子,你认不认识?” 迟深手举着一张半身人像,照片中的是一名脸型削瘦的短发女子,眉宇间尽显英气。 安雅抿了抿嘴角,心底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冷声道:“没见过。” “那这个呢?” 这是一张证件照,长相与上一张照片的女子神似。安雅愣了一下,不爽的说了一句:“这俩人有区别吗?” “那他们是一样的人,对吧?” “不然呢,你当我瞎吗?” “咳咳。”审判长看了被告方一眼,神色不悦:“请文明措辞。” 直播室—— 网民a:所以这两个女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网民b:我不关心这个,你们不觉得被告律师很帅吗? 网民c:楼上的是不是眼瞎了,人家是原告律师。被告律师是个啤酒肚阿叔。 网友d:(咳咳)请文明措辞。 网友e:感觉那人在挖坑给安雅啊? “审判长。”迟深朝他微微点头,道:“第一张照片里的女人是在安家服侍了很多年的仆人,自小和安雅一起长大,名字叫李青。而第二张照片的女子呢,叫周清。也就是那时撞到安悦小姐的车祸肇事者。” “你胡说!”安雅气的拍案起身,大声道:“李青的脸上有疤痕,照片上的人脸上干干净净!”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照片上的两名女子乍一看神态相似,但并非一模一样。 迟深微微一笑:“第一张的确是李青。只不过她脸上的刀疤已经被专业人员用ps处理掉了。你与李青朝夕相处,辨认出她难道只能靠脸上一道疤吗?” 被告律师第一个反应过来,喊道:“我抗议。原告律师这是在混淆视听,为了让我方招供不择手段!” “并没有。安雅小姐为了成功杀害安悦小姐,只能让身边这位忠心耿耿的仆人替她下手,也就是李青。为了不让她坐牢,安雅又找了一位相貌与李青十分相似的女子,也就是第二张照片里的周清。” 安雅瞪大了眼:“你这是诬陷,空口无凭!” 迟深面色刹那阴冷下来,微扬起下巴看着她,道:我们有证人,也有证据。” “我们已采取完毕目击证人夏以牧先生的录音口供。这是案发现场的监控,可以证明夏以牧先生就在现场。” 被告律师叫道:“夏以牧与安悦关系亲近,证词不可信!” “那这个呢?” 迟深播按着遥控器,放出了一段录音。 “你就应该去死!我就不应该让阿青手下留情,那场车祸就该撞死你!” “不过看在我快要大婚的份上,我今天暂且饶你一命。” “告诉我,周清在哪?” 安雅万万没想到安悦竟然会录音,看到安悦朝她露出微笑,她这才发现自己中了被这女人设计的圈套,一时上也顾不得什么了,怒不可遏的起身打断:“你这是非法录音,你tm卑鄙无耻!” 迟深面露嘲讽之色:“也就是说,你承认了?” 被告律师无奈地扶额,安雅实在是太冲动了。听完录音后,网友在直播间也炸成一锅粥,纷纷对安悦的遭遇表示同情。 但。 安雅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占上风。 她就这么站着,攥紧拳头,羞恼道:“这段录音是安悦在当时以性命强迫我录的,我从来就没做过这样的事!” 审判长问:“那你有何证据?” “有!”她目光幽深地斜睨了安悦一眼,得意的勾了勾嘴角:“安悦有严重的人格障碍,三年前她嫉妒我怀孕,便趁着自己是精神科医生的便利下药想杀害我腹中胎儿。” “这是当年的流产报告,里面有用药记录。”被告律师呈上一份文件:“我方当事人有孕在身,她的姐姐安悦,也就是原告一直贴身照顾。所有仆人都可以作证” “安悦德行有亏,嫉妒妹妹怀有孩子不择手段!这样一个冷心卑鄙的女人,她的证词和证人怎么可以相信?” 被告律师说的振振有词,审判长的神情也原来越凝重。 第三十九章——“结束了。” 直播间—— “又反转了?安悦曾经害过她妹妹?我在看小说吗?” “蛇蝎美人,这么恶毒的女人凭什么靠近我家烨哥!” “啊?可是安悦自己不就是精神科医生吗?自己下药杀人是不是太傻了点?” “恶毒女人赶紧去死!!!” 这样的反转无疑又掀起了一波讨论热潮。不少网友甚至将直播录屏发送到了微博,大家又都一面倒的对安悦加以攻击。 “原告有需要反驳的吗?有无证据证明?” 审判长扭头看向安悦。 迟深没有再发言,只是默默斜睨了身旁的她一眼。安悦闻言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在这死寂中,安悦缓缓闭目,竭力压制住胸口那澎湃翻滚着的情绪,强迫自己快速冷静。 好一会儿,她才睁眼,轻轻地、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道:“没有。” …… 安雅双手环抱胸,抬起下巴高傲看着她,嘴角勾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三年前的那件事,是她做的最成功的一桩。 没想到过去了那么久,还能借它为工具倒打一耙。 安悦啊安悦,我的好姐姐,真是可怜。 法庭上再度陷入死寂,她的耳边只能依稀听到几声窃窃私语。 “果然是真的啊,医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那原告还可能告赢吗?“ “不好说。如果被告的指证无误,所有的说辞和证据有可能会被推翻,这场官司得打到二审了。” 耳边的声音很吵。 微光之下,安悦微略转眸,看到了厉衍琛坐下旁听席中,冷然地看着她。 她又一次陷入到三年前的漩涡中,墙倒众人推。 这样聪明又心高气傲的女人,此刻,所有人却都在看她的笑话。 安悦,你会怎么办呢。 审判长扶着木椅把手,正欲扬声说些什么,那扇厚重的大门却突然被推开。 “女士,这儿不能进……” 一个身穿工作制服的女人慌张伸开手阻拦着,那位短发女性却甩开了她的手,神色冷冽。 开庭期间未经同意擅自闯入,这可是重罪!裁判长正欲怒声呵斥,陪审团有人眼尖认出了那女子为何人,惊声高喊。 “她是周清?” 语落,底下再次议论纷纷。 安悦神色微惊,她错愕的转头看向迟深。 他目光沉寂,一幅丝毫不意外的神情,似乎早就预料到此事。 安雅对这副面孔再熟悉不过了。她手心不由得出了汗,大脑倏地空白,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擅闯法庭扰乱秩序,快点把她赶出去!” “说完我就走,你们爱把我关哪就关哪。” 周清侧头,定定地看向被告席。 “我是周清。” “我要举证,安雅以1·15案件威胁我替这次车祸案的真正肇事者李青入狱。” “她有精神病,她是疯子!你信口雌黄!” “我没有说谎。”她拿出一个u盘:“这是当时与她签的协议和录音文件。” “她答应我事情做成后,会给我派最好的律师为我辩护,帮我洗清1·15案件的冤屈,并且支付给我一大笔赔偿金。” “你放屁,你哪来的协议?” “是你亲手交给我的。” “胡扯!我早就让人销毁掉了!” …… 三四秒后,安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下了套,她当时与周清只是口头协定并录音,压根就没签过什么协议! “你们都耍我?”安雅再也顾不得形象,冲上前夺过她手里的油盘狠狠砸到了地上。 几乎是在u盘被摔倒地上的瞬间,迟深手指着她,一字一句落地有声:“被告亲口承认与入狱者周清有过共同协议,被告方先前所有证词无效!” 人声鼎沸,直播间几百万条消息如开闸泄洪般滔滔不绝。安悦攥紧拳头,她就这么看着安雅歇斯底里的大喊着,直至嗓音沙哑。 审判长敲下锤子说了几句话,依稀她又有些听不清。 良久后,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强行按着安雅的肩膀带了出去,审判长,陪审团,律师,观众席的所有人都纷纷起立。迟深见她依旧坐着,像个抽去灵魂的玩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询问。 “起来吧。” 她的身体骤然一僵,不知不觉中竟已泪流满面,缓缓说道:“结束了吗?” 他愣了几秒,垂下眼皮看着他,薄唇轻启:“嗯,正义赢了。” 安悦慢慢起身,迈出第一步时身子有些摇晃不稳。迟深有意识的扶了他一把,她却只是摇摇头,微微一笑:“不用。” 直播录像还没有停录,这一小动作被千万网友尽收眼底。 “这个大律师好厉害啊,和悦姐也好有cp感。” “官司终于打赢了,真不容易。” “你们看那个律师看悦姐的眼神,我靠好温柔啊,和辩论时候那个狠劲完全不一样。” “楼上滚粗,悦姐是我们家烨哥的!” “烨哥粉丝这时候怎么不吵了哈哈哈哈哈。” “不吵不吵了,姐姐好飒我好爱,黑转粉了。” 聊天框和微博以一秒几万条评论的速度炸翻网络,不少网友甚至将迟深低头看向安悦的那一帧放大截图。 就在他们“就地取证”时,发现了更惊人的一幕。 大门被推开,迟烨不知什么站在门前,他身穿黑色夹克单手插兜,见安悦一出来,他转过身敞开笔直的腿走到她身前,左耳上黑钻石耳钉在灯光下划过光芒,气质清冷俊美。 安悦微微一惊:“你怎么来了?”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胜利,她的小脸却苍白无血色。 迟烨眸色沉沉,看着她,心口蓦然一堵,心口如抑声压过般闷疼。他指腹缓缓擦过她清如水的唇瓣,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嗓音沙哑。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