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纯百 骨科)》 主角与哭泣的母亲 谁知道周承文和周尚礼是姐妹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露出惊讶的目光。 虽然两个人姓氏一样,名字也有些关联,但知道这个事实的人大多还是抬起眉毛睁大眼睛,用不可置信的表情说一句“啊?”。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不礼貌,人们总是会笑两声掩饰过去,然后给自己找补到。 “她们长得不是很像啊。” 这么说完的人通常会愣一下,因为下意识说完后才回想起来她们其实长得很像。一样的眉眼,相似的五官轮廓,但为什么没反应过来呢,这可不是围观路人的责任。 肯定不敢相信吧,因为周承文是很受欢迎的那种。她像是每个小说主角都会爱上过的那种,被夸张地追捧的人。同样的,她不像是那种真的会和主角在一起的角色,而是某一天突然就消失了,永远在心底留下一处无法弥补的空白。 周承文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因为她身体不好,缺课的时间差不多赶得上在校的时间。体育课从不参与进来,而是坐在树荫下遥遥望着操场,她有时候会看着同学们跑步,有时候会低头,抓住为数不多的时间补一补落下的功课。春夏相交的季节,她穿着不那么合身的校服外套,袖子长得盖住了半个手掌,于是她把袖子卷了上去,露出半截洁白的手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一个又一个的光斑让她眯起了眼睛。 谁不喜欢周承文,说来说去都是周承文。 医生在她出生时就下了这孩子活不到长大的结论,无论是谁都在期待着一个奇迹,又在看着她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时做好了分离的准备。 她从一个生下来就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的婴儿渐渐长大,有时候健康,有时候情况会突然恶化,但最终还是没有逃出医生的预言,在成为大人之前就死去了。 没有人能接受这个结果。 在十七岁的夏天,周承文死于自杀。 没有任何预兆,前一天还和朋友约好了看电影的人后一天就从楼上跳了下去。周承文,她是一本书中绝对的主角,故事以她开始,围绕她而书写,最后因她留下的疑点破解结束。体裁是小说,类型是悬疑,目标是查询她的死因,那样一个温和乐观的人,她怎么会自杀呢?这本小说不会有抢人风头的侦探,因为唯一的主角只会是周承文,不需要喧宾夺主的东西。 母亲哭得歇斯底里,她以为自己的孩子能逃脱悲惨的命运,可周承文没能迎来她的十八岁。在这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里,她只能按照习俗把亲生女儿的贴身衣物连同没能送出去的成人礼物一同火化,和骨灰一起埋葬。 是真的自杀还是有什么其它原因,罪魁祸首是病痛还是无人理解的孤独,真实的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周承文这个人,她的经历,她的思考,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她究竟是坦然还是害怕。重要的是你回忆起她坐在树荫下学习的场景时,有没有后悔没有上前搭话。 那么我在这个故事中有什么作用呢,没有任何位置。我是周承文的姐妹,是葬礼角落里悲伤的友人A,是补全她人生其它部分的碎片化叙事。我的人生轨迹也许需要根据周承文来规划,尽管她已经死了。 她死的那天我就没再去学校,作为家属我应该请假参加葬礼,以及修复那颗按理说会因为亲人去世而变得千疮百孔的心。 没怎么见过面的亲戚抓着我的手,和母亲一样哭得喘不过气来。她们的手那样用力,牢牢攥着我的。为什么那么好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走了呢。她们这样说的时候,我觉得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的台词。 为什么身体不好的是周承文而不是她妹妹呢。 我也这样想过,为什么是她不是我呢。 在被这样感叹后我就失去了出现的意义,所有人都忘记了我的存在,因为主角并不是我。所有人都在为周承文流泪,他们遗憾这么好一个人就这样不在了。长辈们说她很有礼貌,老师们说她十分聪慧,朋友们说她善解人意。周承文在黑白的相框里往日一样微微笑着,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晚饭吃得有够压抑,自她死后一直是这样。中午买来的盒饭,连扔进微波炉热一下都没有就端上了桌。我可以自己去加热,但看到母亲那张仿佛随着周承文一起死掉的脸,我老实地坐着没有动。凉掉的肉的表面浮着一层腻腻的油,努力了三次也没能把它们送进嘴里。我放下了筷子,抬头一看母亲又哭了。 七天了,我以为她的眼泪早该流尽了。 母亲这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因为周承文高昂的医药费努力工作,她因此和想放弃治疗的父亲离婚,带着周承文到了医疗资源更好的大城市。可那又有什么用,她还是留不住自己女儿。现在什么都没了,连自己的身体也因为过劳的工作透支。 活该。我不合时宜地想到。 她为了带周承文看病,把我一个人留在老家,和只会喝酒的父亲一起。现在周承文死了,我依然没能成为替代品,七天来母亲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她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哭,宁愿自言自语也不抬头看一眼。 我想,她看到我的脸,应该就会控制不住地说出那句恶毒的话吧,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之类的话。 安静的餐桌前母亲突然崩溃了,她嚎啕大哭,把饭盒望桌子上一砸,又把筷子勺子杯子全都扔出去。菜油、肥肉、米饭撒了一桌子,地上也有。她不断挥舞着饭盒砸在桌子上,把底下的米饭砸扁。筋疲力竭后母亲渐渐安静下来,无神地倒在椅子里。又过了一会,默默地起来,一点点把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收拾干净了。 我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既不想吃碗里这口饭,也不想说话。只是在母亲打扫到我脚下时转了转身子。 她把弄脏的地方收拾好就回卧室了,我还是坐在原位,又吃了几口米饭后把盒饭扔掉了。 母亲在这时候打开了卧室门,对我说出了七天来的第一句话。 “留一盏灯,今晚小文会回来的。” 我回头看着黑白的相框,周承文还在笑,读不懂一点空气。 不要再回来了,我想。 客厅里的灯开着,我就关上了卧室的。只留一盏等周承文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吧,只去看望母亲就够了,不要来找我。然后,下辈子去当个健康的小孩,做独生子,依然是家里的主角。这是我最后的良心以及祝福了,走吧,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回来。 我闭上了眼睛。 但习惯真是件微妙的事,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依然会觉得周承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搭上来一只手,晃着我的肩膀让我出来。那么温柔体贴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也可能睡着了,她总是跪在我床上,非要喊我起来。 夜深了,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每次的间隔都十分短暂,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如此让人不安。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如同均匀滴落的水滴,有着一股不被理睬便不会停止的气势。我感到害怕,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掀开被子在模糊的灯光下,把门打开了。 “妹妹。”周承文站在门口叫我。 我知道在一般的习惯里,多子女家庭总是年纪小的叫年纪大的姐姐,年纪大的直接喊年纪小的的名字。但周承文偏偏喜欢叫我妹妹,我也从来不叫她姐姐。这听起来很别扭,我一直觉得双胞胎本来就没什么分姐妹的必要。 脑袋晕晕的,我下意识觉得周承文不该在这里,可她正在眼前。就像以往很多次那样,周承文穿着校服,袖子很长盖住了手掌的大半,于是她把它们挽了上去,露出半截洁白的手臂。 “不邀请我进去吗?” 我侧着身子让开了位置,就像以前那样。 周承文一脚踏了进来,她抓住了我的手,很温暖。实际上她的手并不温暖,总是很凉。吃完饭短暂的时间内会有些温度,然后很快变得冰凉,周承文就像是质量不合格的火炉,只有在燃料刚加进去的时候能燃烧一阵,很快就只剩炉灰了。 “你有没有想我?”她问。 “我好想你。” 她这样说到。 我的回答是不重要的,在我张口而未言时周承文打断了我,她搂着我的脖子吻了过来。 就像以前那样。 别笑了 既然作为主角,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形象立起来,简而言之就是让人知道她的为人、她的性格。一个生动形象的主角才能吸引人的注意,虽然无论怎样周承文都会成为焦点就是了。 可她毕竟不是一部文娱作品中的角色,性格不能被短短几个词语概括。你说她聪明懂事也好,温柔善良也罢,人类可无法被这样几个词语定义。几个褒义词而已,这远远不是周承文本人,甚至无法精确描述她。 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周承文,也许是从小就在享受偏爱,她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比如几个摆盘精致的小蛋糕,放在中间的装饰最多的那个,她可以理所当然地拿走,她会觉得那个就是给她的。比如说一盘可乐鸡翅,最后一个没人好意思夹的鸡翅她会很自然地放进自己盘子里,不觉得需要谦让。再比如空调遥控器,使用前她从没想过需要过问别人的意见,想开就开想关就关。 为什么有人这么有底气,把这全都当做天经地义的呢。 幼儿园的时候要排练话剧,只需要寻找王子的角色,因为公主不用说也知道是她。母亲说周承文说话早,小小年纪就能很流畅地说出一大段有逻辑的话。老师选角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公主是她,周承文也这么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连“凭什么”都说不出,按照能者自居的道理也该由她担任。 而我演了一棵树,因为没办法在那么多人面前讲出一句完整的台词。 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是因为他们根本接触不到周承文的这一面。他们没有被抢过最后一个小饼干,没有在二选一的犹豫时被擅自做了决定,没有被突然闯进房间,然后拿着遥控器关了空调,还非要跟你挤一个床睡。讨厌得要命,周承文从来不会反思自己,她觉得这些都没什么不对。可那些肤浅的人,他们就只看得到她学习好,她性格开朗,她很会说话,她很可怜。因为在学校里大家吃着分餐的食堂,空调遥控器被管在班主任手里,没有意识到这些的机会。 等她到了大学一定会被舍友诟病的,但她没有活到那时候,周承文以一个完美的形象死去了。 除了在我这里。 昨天好像梦到了周承文,她终于学会了敲门,但一如既往地没有礼貌。 还能记得大致的情节,可我不想再去思考它了。我打了个哈欠,没有一点睡足了觉后的清醒,身体很沉,很累,昨晚没有睡好。 用冰箱里最后的食材做了两个三明治,自己吃一个,用保鲜袋装起来给母亲留一个。她还没有起床,我写了纸条放在显眼的地方,提醒她吃早餐。 假就请到今天,再怎么不想,我也得去上学了。 临走前我看了鞋柜,拖鞋的数量正好三双。哦,原来母亲已经出门了。 久违地回到了让人窒息的学校,稍微来晚了一点,这对于一个因亲人去世请假七天的人来说是有情可原的。但我听着教室里的早读声却无法推门而入。站了许久,余光瞟见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位巡视的老师,被叫住问话的感觉更让人讨厌,我只能开门进去。 先是第一个人看到了我,她停下了朗读,接着她的同桌也因此注意到了有人进来,声音也停了下去。就这样班级里沸腾的声音小了许多,但没有扩张到整个班级。如果所有人都停下来看我,那样的寂静简直可以杀人。 当我坐到我心爱的小角落后,周围的人的音量也恢复了正常。我压低着帽沿,直到隔绝开其他人的身影,视线里只能出现课桌和书本,我才终于感到了安心。可惜到了上课的时候就必须摘下帽子,而另一个噩耗剥夺了我最后的空间。 突然插班的转校生被安排在了我旁边的空位。 整堂课我都支撑着手臂,用手指勾着自己的头发打转,目的是用手和胳膊隔开我和她。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装睡,生怕转校生是位过于活泼的人。 她倒是没有打扰我,但很自然地和前排的人聊了起来。我把脑袋埋在胳膊中间,什么都看不见也能感受到目光在我身边扫来扫去,前排的人回头聊天,很难不把针扎一样的目光投过来。 “教学楼前的鲜花是什么意思呢?” “啊……” 前排的声音停顿了一瞬,再开口时带了很多遗憾。 “有同学去世了,隔壁班的。她参加的考试总是第一,人缘也很好,于是大家自发地祭奠她。” 又谈起这个了。 所以我说周承文是绝对的主角,主角就是要出镜来宣扬自己的存在感。连我平平无奇的一天也能强势找到加戏的机会,新来的转校生关心什么不好,非要关心楼前那几束快要枯萎的花朵。 “天啊,居然是这样,好可惜,还那么年轻。” “我们也觉得很意外,会不会是压下了什么消息。因为是自杀,可她完全不像是会那样做的……” “当、当然,是,自杀……!”我听不下去了,冲动地站了起来,“瞎揣测……什、什么!” 好几道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那一瞬间我几乎要打开窗户跳下去。我想离开教室,但转校生就坐在身旁堵着出去的位置。我快速呼吸几个来回,从椅子背的狭小空间挤了出去。 冲着门口走的途中,我听到她们继续说到。 “去世的是她姐姐,可能她心情也不好吧。” 第一次被原谅了,因为周承文。 我大步走出教室,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很快响了。我没勇气回到那个位置上,顺势就逃课了。反正听也听不懂,学也学不会。漫步在操场上,装作上体育课的一员,我也并非是无所事事。 等回到家里,母亲也没有回来。写好的纸条放在原处,准备的三明治也在原处,我拿过来自己吃了。已经凉了,不过煎蛋火腿和生菜凉着吃也没什么。 到处跑了一天,手脚都是酸痛的,我举着三明治咀嚼,突然和没劲的松了手。这种没劲不是因为劳累肌肉无力,是精神上突然断线了一样觉得好无趣,手一送垂在身前。吃了一般的三明治砸在地上,散了一地的碎屑。 抬起头,周承文还在黑白的相框中微笑。 无名火从心中燃起。“别笑了。”我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去拿扫把清理地板。 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照片掉到了地上。 我下意识回头去看窗户,可窗户关得好好的没有风会进来。但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没有摆好的东西一点点失去平衡,最后没有预兆倒下。所以那时候我没有想太多,直到我捡起照片想把它摆回去。 相片正面朝下倒地,我把它捡起来,发现相框摔出了裂痕。从高处掉下来摔坏了一点也正常,但裂痕正好跨过了周承文的嘴角,让本来的微笑消失了。 这大概率只是个巧合,但我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半蹲在地上,维持着捡起照片的姿势,我僵硬了许久。呼吸慢慢平静下来,我长呼一口气,告诉自己别乱想。可这样的巧合的确吓人,我站起身子,又僵了许久。 猛地回头,当然不会有什么人。 我把相片摆回去,疑神疑鬼地检查了门锁和窗户,然后打开了电视。吵闹的声音一出来,心中的害怕自然少了不少。 但是等该睡觉的时候,我去卫生间洗漱。一关门,那种微妙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不,比刚才更甚,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可是很安静,什么都没发生。我低下头,捧了一把水洗脸,就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强烈地被窥视感笼罩了我。 目光是有实感的,是尖锐的。我对他人的注视格外敏感,不会错,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我。 我没有擦干净脸上的水就睁开了眼,但不敢抬头,面前就是镜子,我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站在身后。虽然如果有什么鬼怪站在身后,看不到的话也很危机,但人就是有这样的逃避心理。没检查出来的病就当作没有,没看到的鬼影也可以当作没有。 水哗哗流着,我把水龙头关上,现在更安静了。 等到身体僵硬到无法维持原来的姿势,我终于抬起了头,镜子里什么也没有,回头去看,自然也什么都没有。 被窥视的感觉褪去了,我觉得一直都是自己在吓自己。松了一口气,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出门后抬头去看,周承文就停留在相框中,嘴角因为裂痕向下撇着。 梦 周承文坐在桌边,正在写作业。扎了个低低的马尾,头绳松得快要掉下来。她挠了挠脖子,头发又散了一点,于是她干脆把发圈捋下来,戴到了手上。 我听到了她放下笔的声音。 “作业写完了?” “等会再说。”她站在床头,背着手弯腰看我,笑嘻嘻的。“给我让让位置。” 我翻了个身,侧身对着墙,给她让出了一半的床。周承文躺在我背后:“又被欺负了吗?” 她的手抚上我的手臂,那里有我被推倒时擦出的伤痕。 “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眼睛一酸,我缩了缩身子。 “信你个头,你才不能。” “姐姐能帮你,怎么不信我呢?” 我讨厌她自称姐姐,连一分钟也没比我大的人,自以为是什么姐姐呢。但我今天不想吵架,没理她的茬。 周承文靠得更近,放在胳膊上的手也来到了腰间,很自然地挑开衣服。“你求求我嘛,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她的手好温暖,从来没这样温暖过。从前我都是一脚把她踢开,让她把手暖好了再伸过来。 一般情况下,亲姐妹是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要这样,一开始只是因为好奇而已。这个年纪就是会对这种事情好奇的。 周承文和我不是一个房间,一个人在屋子里就不会那么顾忌,熄灯之后我窝在被子里看小说,无意中会看到一些擦边的描写。因为审核的原因,只能通过暗示的手法描述主角们的情愫,模糊不清,更加引人探索。接吻是什么感觉,抚摸身体真的有快感吗,到了一定的年纪,好像就会自然而然地在乎起这种事。先是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跳过,然后偷偷地返回那个片段,浮想联翩,最后不满足小说里的寥寥数语,更加好奇。 突然,一只手隔着被子按住我。 “你在看什么。”周承文扯着被子角要拽我出来,“我也想看。” 没有听到她进来的声音,手机里的内容又见不得人,我吓得魂都要飞了。一瞬间心跳得令人恶心,让我恼羞成怒。 “你干嘛!” 我掀起被子推开她。 “讨厌,怎么还没睡觉。” 她跪在我床上,手臂撑着身体,不依不饶地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她很狡黠地笑了。“骗人,你刚才没调音量,我听见了。” 我感到自己的脸变得很烫。 那是在某个博主评论区点进去的链接,刚跳转就传出了奇怪的声音,吓得我赶紧调小音量。我本来就觉得羞耻,根本不好意思搜这种视频来看,现在又被误会了,解释也像是掩饰。所以周承文多么让人讨厌,她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吗?这种事一向是羞于拿到台面上的,她听到后不觉得尴尬就算了,为什么要说出来让我尴尬。 “我也好奇,”她又靠近了一点,“你说接吻是什么感觉?” “我、我哪知道……!” “你也不知道?” 她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记得很清楚,周承文的手是冰凉的。 “那和我试试呗?” “神经病啊。”我甩开她的手,“你脑子坏掉了吗?咱们是亲生的。” “可也没法跟别人试了呀,你要我去谈恋爱吗?但是我就快死了诶。” 我听到这句话就变得很烦躁,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嗡说话一样吵。心中生起的无名火点燃了我的叛逆心,让我一把抓过了周承文的睡衣吻了上去。 比起亲吻,更像撞上去的。牙齿磕到了嘴唇,我不知道她什么感觉,我倒是挺疼的。我松开了她,周承文却讨好似的舔了舔我的嘴唇。 “别急嘛。” 我把脑袋抵在她的额头上,平顺着呼吸,刚才憋着气装上来的,现在还有点喘。周承文笑得肩膀都在抖,她呼出的热气也喷在我脸上。等喘息的节奏恢复正常,她也不再笑了。然后,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我们又吻在了一起。 她好奇,我也觉得好奇,这好像是自然而然的。 一开始,我觉得和周承文接吻有点恶心,也确实是抱着恶心她的态度撞上去的。可是额头贴着额头的那半分钟里,不知为什么就忘了这回事。 她像刚才那样舔我的唇,我也学着她的动作张开嘴,湿软的舌头探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滑过我的舌面。 “唔……”周承文退出去了,她捂着胸口,用很矫情很造作的表情说:“感觉心脏已经超负荷了。” “你摸摸,真的很快。”她摸着自己的胸口,让我把耳朵贴上去听。 是真的,鲜活的心脏在胸腔中跳动,一下下存在感十分强烈。同时能感受到的,还有她身上的味道,以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也能轻易感受到的,柔软的胸部。 “妹妹呀。”她唤了一声,但没有再说什么话。 后来母亲出差的日子,她也会开我的门,隔着一层被子晃我,要我出来。她的手摸上我的腰,凉得很。 “凉。”我拒绝道。 周承文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又搓了搓,再摸上去:“现在呢?” 没有那么凉了,但我依然往一边扒拉她:“好处呢?” “还要给你好处啊?”她不乐意地抿起嘴,“你不也很舒服吗?” 舒服是一个很模糊的词汇。不像疼痛那么客观清晰地存在,开心、舒适、快感,这些正面的感受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接吻和抚摸说白了就是肌肤接触,心底升起的满足感到底是从何而来,分不清,还总是带着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和寂寞。 所以当然得给我好处,想主动的又不是我。 她想了很久:“我的switch送你怎么样?” “可以。” “但你得把衣服脱下来,”她扯着我的领子说,“也得摸摸我呀。” “……”我觉得脸很烫,“这个不可以。” 她哈哈地笑,倒在我身上,颤抖地肩膀压得我的胸口很痛。“这么喜欢游戏机吗?”她说,“可是我很快就要死了诶,我死了这些本来就都是你的。” 周承文从不避讳谈起自己的死亡。 实际上,她在我面前提起这回事的频率相当高,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她就要死了。 可我都不知道她生了什么病。在我浅薄的知识储备里,身患绝症的人总是掉没了头发,穿着病服每天在医院里,身上插着很多管子。 周承文不是这样的,她没有那么频繁地去医院,身体状况比小时候好多了。但她还是经常提起自己的死,通常是在希望我作出什么让步的时候,或者只是单纯地提出来,让我心情变得不好。 她一提起这事,我就觉得烦躁。死亡是件很悲伤的事,她都说自己要死了,难道你还能在她面前笑出来?你似乎必须想点话来安慰她,哪怕你不想。可在死亡面前,什么样的安慰能感同身受?什么样的安慰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好的氛围变得凝滞起来,真是让人讨厌。她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心情,她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来谁都知道的事实,不就是想让我难受让我心痛让我安慰吗? 我觉得周承文根本不会死,她只是惯会用这个理由撒娇。 但是今天,在卧室昏暗的灯光下,我第一次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连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 “我梦到……” 她隔着睡衣舔我的乳尖,把那个地方舔得挺立起来。 “梦到什么?” “我梦到你死了。” 周承文埋在我胸口,闷闷地笑了。她的手握上我的,手指挤进指缝,十指相扣。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温暖的手。 “那可不是梦,”她还是笑嘻嘻的,“现在这个才是梦。” 我的身体突然从高空坠落,那一刻什么都抓不住。坠落,四分五裂地惊醒,大喊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没有开灯,屋子内一片漆黑。外面下着暴雨,在我失神的时候天空炸起一声巨雷。 回过神来,我才意识到周承文已经死了。 “哈啊,哈啊……” 那不是一个噩梦,却让我捂着胸口喘了好久的气。 只有我一个人,周承文已经死了,她真的死了。 我慢慢,慢慢地躺回被窝里,慢慢,慢慢地裹进被子,慢慢,慢慢地侧身蜷缩。 披着外套淋雨可不浪漫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眉毛有些稀疏,前面还算凝聚,眉尾就长得散了。我从来没有修过眉,它们仿佛我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横在眼眶上面。 两只眼睛睁不开似的耷拉着,看起来没有任何神采。 鼻子……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但皮肤不算好,总是干得起皮。嘴巴也是,经常上火,起一层皮,又忍不住去撕,总是撕得鲜血淋漓,然后结痂。 小时候我和周承文是很像的,楼下的老奶奶从来分不清我们谁是谁。如果联合起来骗老师,老师也会被耍得团团转。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不像了。 轻微的差距竟能造成如此大的变化,我想,现在他们不会再认为我和周承文是姐妹,也不会再有人把我们认错了。 我梳着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用水把睡翘了头发抿平。刘海全都往下梳,直到我一低头它们就能遮住眼睛。校服的拉练拉到最上面,再抚平每一丝褶皱。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不是红肿的,嘴角不是向下的,神色不是憔悴的。没人能看得出周承文的逝去对我造成的影响,我不想任何人误会。 我根本,不为她的死感到难过。 还是去上学让我更痛苦一些,因为周承文的死,他们把我当猴子看待,希望欣赏我的哀痛。当他们发现我无法满足他们的窥视欲后,就恼羞成怒地窃窃私语,说我连亲人离世都不会动摇。 到了学校,转校生已经离开我身边的位置,按照她的身高被安排到了应该坐的位置。现在我有了新同桌,一个跟我不比刚转来的同学要熟悉的女生。课间自是不会聊天,她有自己的朋友。 熬到中午,我准备去小超市买点零食。 透明宽胶带把黄桃酸奶和一瓶橙汁绑在一起,旁边打着特价的标牌,显然是捆绑销售。 黄桃酸奶是全国闻名的牌子,奶味浓郁,口感丝滑,酸甜适中,配有大块的黄桃果肉调剂口感,味道属实不错。缺点就是价格昂贵,每次买都很心痛。在和橙汁绑在一起销售后虽然价格没有降下来,但可以在一瓶酸奶的基础上多花一块钱获得橙汁,看起来就比八块钱只有一瓶酸奶划算。 我把它们从货架上拿下来,寻找生产日期和保质期。一般只有快过期的商品才会被捆绑销售吧,可让人意外的是,无论是酸奶还是橙汁,离保质期过去都还有一段时日。 橙汁是本地的一款小杂牌子,我从没喝过,也不清楚味道如何。 “别买,很难喝的,一股工业糖精味。”不算太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昨天刚转来的插班生自来熟地说到:“我昨天就踩雷了,腻得不行,这种饮料不管多少钱只要花钱买了就是亏本。” 果然,和畅销品捆在一起售卖的往往是滞销货。我按了按帽檐,把它们放回货架上。多逛一会的计划被转校生打乱,我掉头离开,但她跟在了我身后。 “对不起,昨天我的话让你不舒服了吧?”她说。 我下意识地压低帽檐,但已经没有更低一点的空间了,刘海和帽檐已经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我只能看到她的一双鞋在我面前。 刷得很干净的一双白鞋。 “没、没有……的事。”我接受了她的道歉。 转校生没有说话,但本能告诉我她在打量我。 我再次转身,向她不在的另一边出口走。转校生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飘到了耳朵里。 “你是不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我不安地捏着帽檐,在货架的反光板上看到了眼下青黑的痕迹。 看上去真的很憔悴,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透过帽子的遮挡看出来的。我调整着帽檐的角度,直到确信不会再被其他人看到。 不过我想,就算其他人看到了,也不会多说一嘴关心我的。 他们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是因为周承文的死辗转反侧睡不好,反正什么都是为了周承文,起承转合都是她。 今天没有在校园里乱逛,我已经不敢再逃课了。这座学校校风严格,昨天逃课也只是因为周承文去世不久才被放过。老师把她当作得意门生,自己很悲痛她的离去于是便以为我也如此,所以没有追究我违反校规的事。但依然把我叫去了办公室,说既然回到了学校,还是得遵守规矩。我担心再逃课会请家长,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学不明白的课程。 就这样又熬到了放学,下雨了。蛛丝一样纤细冰凉的雨,没有打伞的必要。手机里有一条最新的消息,母亲提醒我记得带伞。 我记得也是这样一个雨天,母亲来接我们回家,因为周承文的身体不能淋一点雨。但是从教室到门口的这段距离,没有伞的话还是会淋雨。 周承文肯定没事,因为她朋友多,会有人跟她打一把伞。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抬头在门口看到了她。 她冲我招手:“快走吧。” “你来找我干什么?”一瞬间我就变得焦躁起来,“我也没带伞。怎么不跟你的朋友们一起出门?” “我想跟你一起走。” 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好像不懂情义的人变成了我。和我一起淋雨?生病了怎么办。她又可以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卖惨,非要吃南街的包子北街的豆浆。母亲会因为她的病焦头烂额,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全部的注意都集中在周承文身上,好像家里没有我这个人。 我只能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外套给你,遮住脑袋。把你书包给我,我们快点到车上去。” 没了外套,我里面只剩一件短袖。 一般来讲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吧,下着雨,别人把外套给你挡雨。但周承文不会,她习惯承别人的好,脑袋一拍就来找我了,然后我就只能淋雨。 别说什么姐妹情深,没下雨的时候她也没那么执着和我一起回家。 雨不大,轻飘飘的,但是冷。它们粘在我裸露的胳膊上,带走体表的温度。坐进车子里后,我抱着胳膊发抖。 “小文淋到雨了吗,后面有毛巾,赶紧擦一擦,冷的话有毯子” “没事。” “小礼呢?” “我也……没,没关系。” 身上的雨水已经擦掉了,但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湿湿黏黏的冷,好像雨滴还沾在手臂。一回家我就回到卧室,想换上睡衣缩进被子里取暖。屋门隔绝了母亲和周承文的对话。 “快点去洗个澡暖暖身体。” “好啦,马上马上。” “每次催你都磨叽。” “急什么呀,没淋到,真的。” 被子不能产生热量,只能保证我产生的那部分不会轻易消散。所以在手脚冰凉的情况下,无论我怎么瑟缩,一直觉得很冷。 周承文推开了我的门。 “陪我看个电影。” 她刚洗过澡,身上难得暖暖的。 我不想看她分享的电影,也不想跟她聊天,我觉得拒绝的态度已经摆在脸上够明显了,周承文却像看不见似的,掀开我的被子躺到我旁边。 “哇,你身上好冷。”她一边说一边往我怀里蹭,没有擦干的头发带着洗发水的香味,洇在我的睡衣上几滴水痕。 我撑着她的肩膀让她先去把头发吹干,她把脸放在我的手上说你帮我。 有时候我会感叹难怪,难怪周承文是受喜欢的。就像舞台上的爱豆,一个团里也会分top和back,有的人就是知道怎么吸引别人,站在那里几个动作就能惹人喜欢。我看着她那张与我相似的脸,同样一件事,我就做不到她那样。这张脸十分自然地微笑,亮晶晶的眼睛里写着期待,于我而言十分违和。 我说,滚去自己吹。 周承文充耳不闻,摸了摸头发说差不多干了就没再动作,自顾自打开视频。 电影的开头也灰蒙蒙的,和今天一样下着雨。大概是文艺片吧,我在心底下了定论。阴沉的天气,动荡的局势,冰凉的氛围和不被允许的感情。我不喜欢这种片子,实际上我根本不喜欢看电影。比起花冗长的时间品鉴一部作品,我更喜欢十几分钟的解说,而且题材要是足够刺激的才行。 我一向觉得,喜欢这种电影也是一种人设,一种能把自己营造得特别深沉、富有底蕴的办法。拿着一本名字怪到看不懂的书籍,嘴里讲名为什么什么涅夫、什么什么斯基的作者或导演,往那一站,就能自动蒙上一层会被人夸赞深度的冷灰色滤镜了。好吧其实是我没有底蕴,无法理解这些主角大多是出轨的男人、无病呻吟的男人、不顾家庭的男人、软饭硬吃的男人的文艺巨着有什么内涵,便觉得它们的受众也是死装了。 但因为这部电影的主角是两个女人,所以我继续看了下去。 也可能是因为就算我说不看,周承文也要骚扰我看。 看着看着,两个人亲了起来,看着看着,她们开始互相脱衣服。我以为这种剧情会一笔带过,直到镜头直白地给到她们纠缠的身体。 “你故意的吗!” 我觉得很生气,被耍了一样羞恼,以为她就是为了这个片段才让我一起看这部电影。但出乎意料的是周承文的脸也很红,她不太好意思地眨着眼,把我弄倒的平板扶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尺度这么大,”她的耳朵尖都红透了,“陪我继续看完吧,妹妹。” 岔口(H) 电影中直白露骨的片段让人下意识想要回避,但周承文却没有移开视线,除了最开始的解释外她像看其它正常情节一样毫不羞涩地直视。让人觉得这才是欣赏电影该有的态度,扭扭捏捏,反而像是心脏了看什么都乱想,不懂得欣赏艺术。 莫名就产生了一种不服输的心态,所以我也默不作声地继续看。 但是……这部电影是文艺片不是色情片,床上片段不过是烘托剧情塑造人物的手段,再直白篇幅也不会长到哪里去。我明明记得,在几声压抑的呻吟和忘情的抚摸后,这段戏就结束了。然后主角们互相了解了心意,迎来了文艺片中为数不多的happy ending。 我分明记得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片段被无限拉长,如同深夜无意点进去的链接,内容尽是不可言说的东西。高高低低地叫声,粘稠的水光,床铺晃动的声响,一切的一切,都在强烈地刺激着感官。 “你觉得怎么样?” 我垂下眼,像是规避谁的隐私那样,避开了荧幕中一个人把手放到另一个人腿心的画面。 “也就那样。”我说。 周承文突然撑起身体,一只手放上我的肩。“你不好奇吗?”她问。 好奇似乎是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词。在这个脱离了孩童,但还不是大人的年纪,我们自然而然就对那些还不允许的事产生了许多好奇。周承文的声音黏乎乎的,带着些许鼻音,像是所有引诱那般飘渺,她贴着我的耳朵说:“我们也试试吧?” 不对,不对的吧? 我记得我拒绝她了。 接吻啊抚摸啊,这都是头脑一热答应的,再进一步的接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所以我明明记得,在周承文这么提出后我就拒绝她了,然后她有点生气,因为对她来说所有请求都会被接受才是理所当然,被拒绝的话就会不爽。 但是眼下,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眼下? 我不是在回忆吗,哪来眼下的情形? 好奇怪…… 想要推开她,但结果只是攀上了她的肩,无力地搂着她的脖子。 周承文冲着我笑笑。她是那种,笑起来眼睛真的会变得弯弯的人,就像小说里经常描写的那样。怎么做到的呢,我就不会这样笑。她这个样子,我总是觉得很好看。 我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忘了具体是几岁的时候,母亲带着她去了医疗条件更好的城市,然后我们就分开了。虽然会打电话和视频,我却从来不愿意接。直到前两年,我们才再次住到了一起。记忆里小小一个的周承文长大了,声音不一样了,长相也不一样了。她穿着无袖背心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时候,我能看到她身体的曲线。 很微妙的一种感觉,我会觉得她很漂亮。 大多数时候周承文很让人恼火,偶尔又会很有吸引力。特别是她背对着我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打量她的背影,身体的线条十分好看。我终于明白了为何有人会对着文艺复兴的雕像,感叹一句人体是上帝静心雕琢的艺术品。 “你也很喜欢我对吗?”她问。 不,我只是在些许特定且不常出现的场合觉得她好看。周承文这个人,我是讨厌的。 但我听到了从自己嘴中的回答,我说是的,还叫她姐姐。 很强的违和感,从电影播放之前开始,我就弄不清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了。周承文低下头亲我的时候我抱住了她,就像是一种很自然的举动。 她的手越过肋骨,拢住我的胸。我不停地闭上眼睛又睁开,不知道哪样能让我感觉更好一点。 “哈啊……啊,嗯……哈……”她在我耳边,模仿着电影中的内容喘息。“怎么样?”她的嘴唇摩擦着耳廓,声音好像失了真,“嗯……妹妹。” 她不断轻咬着我,耳尖、嘴唇、下巴,然后吻到脖颈,舔咬着锁骨。我从她的动作中感受到了急迫,自己也变得急迫起来,拽着她的衣服往后挪动着身体,短暂地和她分离。周承文抬头看着我,把我的上衣脱下来。 我看着她揉弄我因重力微微垂下的乳房,张口含住乳尖的一点。“唔……!”我一下子抱住她的脑袋,把她按在了我的胸口。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类似于哺乳的姿势让我在那么一刻升起对周承文的包容感,我想就这样也不错,把她抱在怀里。 后她让我叫她的名字,又在我感到迷茫的时候说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周承文盯着我的眼睛,“叫我的名字,但不是现在。想我的话就喊我的名字,然后我就会去找你的,好吗?你也很想我吧,妹妹。” 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 我没有问,她却像听到了我心声一样回答。“你会知道的。”她再次埋头在我胸前,手从胳膊下面穿过去抚摸我的后背,“现在叫我姐姐好吗,我不就是你的姐姐吗?” 我听到了从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哼哼着像撒娇一样的声音。周承文的吻越来越靠下,我觉得紧张,再一次抓住她的衣服。 她吻着我的指尖:“别害怕,会很舒服的,姐姐会让你很舒服的。” 裤子也脱掉了,她分开了我的腿。羞耻感让我想要拒绝,但还是被压着大腿打开了。我只能把胳膊挡在眼睛上,逃避似的不去看她把最后一件布料褪下。 周承文抚摸着我大腿根部,好像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似的陷入了犹豫。她亲吻了我的小腹,呼吸扑在上面,那处的肌肉紧了紧,让人不由自主地拱起腰。然后,有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慢慢溢了出来。 她说:“姐姐给你舔一舔好不好。” 她用肩膀抵着想要合拢的腿,当温热的唇舌与私处贴合时,我屏住了呼吸。 试探性的,用舌头在我羞涩用词语去形容的地方滑过,周承文舔了几下就停止了,她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依然没有把许久之前吸入胸腔的那口气呼出,屏着呼吸,没法说出一句话。我恐怕一张口,就有什么东西会从我身体里涌出。 没有得到回答,她又低下了头。我清晰感受到了那处的敏感,在她吮吸舔吻的时候,呼吸也会喷在上面,连同舌头搅动的水声一起刺激着感官。我只能仰着头,不得不呼吸的时候也是呼一下停一下的,慢慢把那口气吐出去。 好奇怪,好难受,想要避开,又想让她更大力些。酸涩的,饱胀的,我不住地拱起腰,又无力地放下。 “不舒服吗?”她停下来问我的时候简直要让人疯掉,我希望那张嘴不要再问东问西了,继续刚才所做的就行了。但说不出口,那么羞耻的话不可能说的出口。我借此空闲的机会急促地呼吸,把缺少的氧气补了回来。 明明没有大喊大叫,依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哑了,我张了张口,难耐地喘息。 “姐……” 周承文理解了我的意思,她低下头,以比最开始更迫切的样子舔上一直在流出液体的地方,舌头挤压着那里,又有粘稠的体液流出。她的手摸上刚刚吻过的,最敏感的地方,那一瞬间我差点叫出来。她舔着我下面,用手不断揉搓着阴蒂,全身的细胞都兴奋地颤抖着,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血管中乱窜,让我不断无声地尖叫。 我说过,周承文是那种,每个人都曾经爱过但谁也没能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因为身体原因吗,她很少有情绪太激动的时候,总是毫不在意地一笑而过,洁白的皮肤好像会因为阳光的穿过变得透明,然后在某一天,无法阻拦地悄然消失,成为永远的回忆。 所以感受到她的迫切时,我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虚荣感。 唾液混着体液,她舔着我下身的穴口,不知疲倦般延长我的快感。我甚至能通过黏乎乎藕断丝连的水声,判断出她现在的动作。 但是太多了,已经承受不住了,我想要停下,可是错乱的呼吸让我说不出话。酥麻的感觉一直爬到脊椎骨,我蜷起腿,为了代偿怎么也无法逃离的快感往下蹬着腿。 我猛地绷进身子,在极乐到达的前一刻却突然失去了支撑,像是坠落悬崖地最后一秒,我摔在了床板上。想再抓住周承文的衣服,什么都抓不住。 没有模糊的灯光,没有温暖的触碰,没有湿漉漉的快感。我躺在空调开得过大的阴冷的房间里,被子已经皱巴巴地挤成了一团。 呆呆地坐了起来,随着动作,腿心慢慢流出了热热的液体,我下意识夹了夹腿。 原来是梦。 记忆在睡懵了的脑袋里复苏,我想起了我是如何冒着细雨回家,如何吃了晚饭,如何洗漱完躺在床上陷入梦乡。梦里我回忆起了真实的过去,只是中途开始走向了另一条路。 现实里我拒绝了她,梦境仿佛是我没有拒绝她的另一条路线。 羞耻心(微h) 我应该感到羞耻的,我想。 梦到了已经死去的同胞姐妹,和她纠缠在一起,意淫她会跪在自己腿间口交。但是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羞愧,脑中还在想梦中的荒唐。性欲真是让人疯狂,那些平时会觉得恶心的互动,在脑袋里塞满黄色废料时都变成了渴望。延迟的,没能得到满足的快感缠住了我,我无暇觉得愧疚。 空调的温度太低,以至于有些冷了。没睡安稳的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我用被子盖住了身体,侧躺着,把手往下伸。 碰到小腹时我被凉得一激灵,似乎稍稍清醒了些。以前从来没这样做过,青春期极容易产生的莫名其妙的羞耻感笼罩了我。我夹着抱枕,挺着腰,用更模糊地方式探索着快感。用手去抚弄当然算是自慰,但若只是夹着东西蹭一蹭呢?算不上的吧。抱着这样擦边的想法,我紧夹着大腿,可总是不得要领,仿佛是有感觉的,但总不激烈,也不刺激。 最终还是抵不过欲望,我的手探进了睡裤里。腿跟一片湿冷的粘腻,但拨开阴唇摸进去的时候,又很烫,似乎能烫伤手指的温度。 “呜……” 两条腿互相摩擦着,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肉体挤在一起过于温暖,我觉得出了一些汗。但是空调度数很低,并不热,所以手脚变得更加冰凉。我不得章法地抚摸自己,遵循自己身体的反应比想象中简单得多,我躬起身子像虾一样蜷缩着,手指按在敏感的地方打转。很快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样,很痒,很麻,夹杂着恐惧和快感,让人几乎受不住。但手上的动作却从来没有减慢,可即使是这样,也抓不住梦中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感觉。 肌肉绷起来了,想要放松也控制不住。侧躺着的身子斜压着想要跪起来,但没有力气做到。我并紧双腿挤压着,在那一刻绷得很紧,然后突然失去全部力气般瘫倒。 从开始到结束没有几分钟的时间,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我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想不到,只是渴望快乐。然而一切结束后,我看着一片漆黑的眼前,平顺呼吸的同时,后悔和羞耻都是感觉再上心头。 我到底再做什么呢?梦到那样的梦,还欲求不满地在醒来后自慰。 一瞬间,我早些时候厌恶的、那些满脑子只有情色的垃圾成为了我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会因为快感而羞耻,但我逃不过这个感觉。我觉得后悔,恶心,以及如同眼前的黑夜一般无法逃离的空虚。 我想起一个人在老家的日子,每个晚上我平躺在床上,双手扣在胸前,睁着眼睛等待睡意将我包裹。我不愿主动闭上眼睛,因为睡着了又是新的一天,毫无变化的、沉闷无趣的、燥热到让人绝望的一天。 心情在这一刻来到了低谷,有泪水从脸颊滑落。我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都是围绕自己悲惨的前半生以及可以预见得到有多悲惨的后半生。等那一阵子疲惫过去后,为了停止思考,我又蜷起身体,手顺着睡裤往下。腿心流出了许多液体,所以这一次随着手指的动作,我听得到让人羞耻的水声。黏乎乎的,沾在肉体上被挤压的声响。 “哈啊……” 呼吸再一次变得沉重,我咬着自己的胳膊,把被子抓得一团糟。高潮来得很快,却没有第一次剧烈。露在被子外面的腿受了冷,在我抻紧肌肉的时候抽了筋。我坐起来抱住那条腿,除了等待并无其它办法缓解疼痛。 为什么没人来抱着我呢?我突兀地想到。 周承文。 我想起她抱我的时候,总是一只手揽着腰,一只手扶着我的脑袋把我忘胸前按,下巴就放在我头上。这个姿势其实很别扭,因为我并不比她矮,要想配合总得弯起腿或躬下腰。所以呢,她就倚靠着抱枕坐在床头,让我趴在她身上,说这样就比较舒服了吧。 周承文。 “周承……” 我听到了自己压抑着的呼唤,差点咬住了舌头,这个令人讨厌的名字终于让昏了头的我稍微清醒。 我突然觉得不该叫她的名字。 呼唤死人的名字是禁忌,这来自老家那些迷信的习俗,我向来不以为意,今天却不知为何想到了它。夜晚放大了我的寂寞,让我竟然去怀念周承文,在这种场合叫自己亲姐妹的名字,别开玩笑了。 我慌乱地翻身下床,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我洗着手,把自己的体液和那些萎靡的味道洗掉。先是用了洗手液,再是香皂,我反复搓洗着,几乎要搓掉一层皮。洗干净了吗,我不敢确定,唯恐嗅到手指上的什么气味。刚才的荒唐事又挥之不去地出现在眼前。 色情的梦,难以抑制的自我抚慰…… 啊,好羞耻。 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水流声哗哗地响着,我撑着水池子站着,看着水位上涨。我想起初中的时候,班里同学们对这种事的污言秽语,他们喷吐的唾沫、猥琐的笑容,都让人感到一种非人般的恐惧。为了不成为话题焦点,我只能含着胸弯起腰,在夏天也穿着长袖,隐藏起青春发育期的变化。 周承文就没有这样的困扰。她的学校学生素质高,老师管得严格。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但只要看就知道了,看她那副从来没被恶心得目光打量过的坦诚,就知道周承文过得有多么顺利。 她喜欢穿宽松的地方无袖背心和短裤,并且在家里从不穿内衣。动不动就要在床上挤我,从不在乎上衣的领口什么都遮不住。 都是因为她,我才偶尔会做那种难以启齿的梦。 梦里都是现实的复刻,她趴在床上,手肘撑着身体,靠在我身上看视频,衣服内的肉体若隐若现。有时候她会曲起腿,故意往我身上撞。我不满地问她干什么,她却一脸无辜地说怎么了。 这些梦都是碎片化的,莫名其妙。但都不像今天这样露骨,让人不能接受。 我才不对那样的过去感到怀念,也不为拒绝了周承文感到懊悔,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恶心。 我看了眼表,凌晨三点四周黑乎乎的,我突然感到了害怕,别扭地用胳膊蹭干了脸颊的泪痕,跑回了卧室。但是,我害怕再睡着,不想再梦到她。 用手机定了闹钟,一个小时响一次。不清楚这样的频率会不会做梦,但至少能让我安心。 四点的时候被闹钟叫醒,我困得差不多要立刻睡过去。但又害怕短暂地清醒没有意义,再度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的瞬间我的牙缸杯从架子上掉了下来,突然炸出响声仿佛在发泄某种不满。我呆呆看着摔在地上的杯子,心想这种怪事的频率实在太高了。它不像是偶然,但如果往怪力乱神的方向想,又太荒唐了。 虽然经常责备恐怖片的主角不信鬼神,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十几年来建立的世界观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 回房间要穿过客厅,寂静的夜晚突兀地产生了一声巨响,我愣住,周承文的照片又一次掉了下来。我想把它捡起来,停顿了一下,收回下意识伸出的右手,换成左手把照片拿起,发现细细的碎纹布满了整个相框。 怎么会碎成这个样子? 正愣神时,主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吓了一大跳。 但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现象,是母亲推开门出来。我记得放学回家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那么是半夜忙完后回家休息的吗?我突然觉得害怕,她看到我拿着摔坏了的周承文的相片,会不会觉得是我做的? “我、我……” 不是我干的。不要怪我。 手在发抖,我死死攥着相框,不能让它再次掉下来。 “睡不着吗?”母亲这样问我。 “嗯……” 她走到我身边,接过照片,也看到了蛛网般的裂痕。她有些惊讶地整大眼,小声说了一句怎么会摔成这样。我紧张地等待审判,把右手背到身后。结果她只是像擦灰一样从相面上抹了抹:“早点休息吧。”说罢,母亲带着照片一起回了主卧。 她似乎没有怪我,也可能是没有说。 我突然想到,既然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那她就有可能听到我在洗手间弄出的流水声。这或许没什么,但莫名的,我做贼心虚地联想到她也许会听到我在卧室弄出的声音,也许会听到我梦中的内容。 家里的隔音没有那么差,我也没弄出多大声音,听到梦中的对话更是无稽之谈。但我就是害怕起来,觉得她刚才看我的眼神是鄙夷的,也许只说了两句话就回去睡觉,并不是原谅了我弄坏周承文的照片,而是不齿和我交流。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我就是会恐慌,即使理智告诉自己没这回事也没有用。就像睡觉时不能把胳膊伸出床的范围,就像闭着眼洗头时总觉得背后毛毛的,你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没法不害怕。 说到底,要是我没做那种梦就好了。 泪水从脸颊滑落,我用手背蹭掉眼泪,看着自己的手指,又开始觉得恶心。 我正看着你呢 【详情介绍】 能点进来的皆是有缘人,请花上五分钟好好看看吧,能解决困扰您许久的大麻烦哦? 好像被什么不妙的东西缠上了?睡眠不好,怪事频发?静心护身符还您一个安稳的梦乡。不要再犹豫了,我们知道您一定很需要这个。如果需要其它服务,也请联系客服私聊,小店24小时提供咨询。 我们不做损阴德的生意,也绝不传播恐慌。即使您不购买护身符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毕竟它们不能真的伤人,最多搞一些恶作剧罢了,过段时间自己就会消失。除非是您曾经杀了它。 当然,再强调一遍,我们也接其它服务。放心,我们绝不透露客户隐私。 我只是点看手机屏幕看一眼时间,却自动跳转了购物界面。一开始只觉得现在的电商app太过分了,瞥了一眼内容后,心开始跳得很快。 迷信的东西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摆出来卖吗……不,重点不是这个。 鬼魂不能真的伤人,除非你曾经杀了它。 这句话好像一种威胁,让人心里一颤。杀了它,是哪种意义呢?亲手,还是间接?一个因为高利贷跳楼的人,将其步步紧逼的债主算在这个范围内吗,上门打砸催债的帮工算在这个范围吗,迫使人去借高利贷的——比如其病重的家人之类的,也算在这个范围内吗? 还是说,只有亲手杀死才算。 从详情界面退出,我看了这款护身符的价钱,799。 这应该是骗人的。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枉死,就算是亲手杀人的都有很多,被报复的有过几个,不过是巧合罢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鬼魂报复,那么那些杀人犯应该等不来审判就要遭报应了。 鬼魂伤人……又要怎么做到呢?是直接触碰到人去杀害,还是附身,伪装成自杀…… 不、不要去思考没有意义的事,这一定是假的。看上去做工粗糙的护身符都要卖好几百块钱,怎么可能不是坑钱。广告植入得到处都是,看一眼手机就跳转了,怪力乱神的东西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摆到台面上,这一定是骗人的。 就算我会反复梦到死去的人,就算家里不时有什么东西掉下去,那也只是巧合对吧?谁家还没死过人了,从没听说过什么鬼魂作祟。 这怎么能是真的,这不能是真的。 自从定着闹钟频繁起床后,我再也没梦到过奇怪的东西,只有一些醒来后就忘得干净的常规的梦。家里的东西也有奇怪地坠落。母亲把周承文的照片拿到主卧去了,客厅里少了那张黑白照片气氛都好了不少,终于没有什么东西摆在那里,一直提醒着我死了人。 我习惯性地看向周承文照片曾经摆放的地方,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东西了。 死了也不让人安生,我想这的确符合周承文的设定,身为主角应当是这样的。 我只是想在人群的角落苟活,什么出格的事都不要再有,不要发生任何意外。就算是日子无聊到让人发慌的配角的生活,我也想就这样没有波澜地度过。 我上的高中是好高中。周承文一句想和妹妹上一所学校,母亲就花了不少心思让我进来借读。我习惯不来,严格的校规和学习进程我适应不了。这里的同学们水平都很高,我融不进去。因为学生素质很高,校规管得又严,所以我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因为格格不入被欺负。同学们,客观来说都算得上好人……吧。他们不会讲下流的黄段子,不会动不动冷嘲热讽,也不会拉帮结派地勾心斗角。 没人稀罕讨厌我,当然也没人喜欢我。没人嘲笑我做不出最基础的数学题,当然也没人在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询问的时候回答我。谁都没有回答我的义务,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自顾自觉得难受。 即使是这样的日子,我也想就这么得过且过,不要再发生任何意外了好吗。 因为是借读,稍微大型点的考试我是不能在这个学校参加的,那时候我就得回我本该去的学校。那所学校考试的间隙没什么人复习,都在聊天,没有老师在管,也管不过来。如果只是嘈杂还好说,但我平时不来这上学,考试才回来,自然会引起注意。 “去好学校借读,成绩也没怎么变好呀。” 他们会嘲笑我,甚至有时候会推搡着动手。对这些人来说,小打小闹即使告到大人那里也没什么代价。 即使这样我也在想,等高中毕业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吧。我没法对母亲开口,还不如忍忍过去,我害怕掀起什么风浪,就这么忍忍,早晚会过去。 我只是想要我平静的生活。 考试结束后,我一个人在厕所里,沾了些水擦洗被推倒时衣服蹭到的灰尘。只要没那么显眼就好,母亲不一定在家,就算在家,她也不一定注意得到。 我只是想要我平静的生活,没有无法忍受的暴力也没有超自然的鬼怪。即使生活没有那么完美,但我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觉得我需要遭到什么报应,我只是想这样活到死为止。 照着镜子,确定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了。我压压帽檐,走出了洗手间。 从教学楼出去,穿过操场,顺着广场前的路直走就能出校门了。我却冷不丁被人拽住书包带,力气很大,我没有防备,差点仰后摔倒。是惯常欺负我的那几个人,我没想到他们还留在学校里。站稳了身子,我低着头,等他们闹够了离开。 只是言语侮辱或者推搡的话,好像低着头忍一会就过去了。也许他们也对这样反应觉得无趣吧,惹来惹去没个回应,便感到恼羞成怒。 于是,领头的人把我扔进了操场旁边的体育仓库。 “据说这里死过人呢。” 他吓唬完我,把门合上了。 唯一的光源骤然消失,鸡皮疙瘩爬了上来。我去拉门,但他们在外面堵着,力气抵不过,我当然也出不去。砰砰拍了几下门,我觉得这样会让他们更得意,就不再拍了。 冷静下来的话,这里无非就是摆放着许多体育器材的仓库而已。 也有窗户,不过很小,开在很高的地方,外面有树挡着,只能透过一点点光线进来,让我不至于完全看不见。模糊这能看到一些垫子、跨栏、篮球排球之类的。这间仓库平时不上锁,外面的混混也没有锁和钥匙,只能在外面堵门,如果他们感到无聊而离开的话,我也能开门出去了。 所以我默不作声地等着,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勇气不是那么好拥有的东西,等待却很简单。我甚至可以坐在软垫上,一边玩手机打发时间一边等他们离开。 像是为了吓唬我,他们在外面高声聊天。 “老大,你说仓库里死过人是什么意思啊?” “嘿,据说之前体育老师是个gay,猥亵田径队里的男同学,就在这个仓库。那小子一个想不开就上吊了,没多久体育老师也死在这了。” 他们不为死了人感慨,转而聊起体育老师和男同学到底爽没爽到的话题。 一个上吊了,很快另一个也死了。我又想起早上手机跳转后看到的东西,护身符现在还躺在购物车里,提醒着我早上看到的内容不是睡懵了的幻觉。 很快,因为我没有求饶,急着去打游戏的混混们也没了耐心,随便嘲讽了几句后我听到了他们离开的声音。等确定他们走远了,我也从垫子上下来准备离开。 推了一下门,没有打开。 使劲踹了一脚,还是没有开。 门从外面锁上了?不可能。因为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霸凌事件,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后果,所以原本从中间推开的门改成了单扇的,平时根本不会上锁,也不能用一根绳子就拴住打不开。 就算真的锁住了也不用担心,体育生们训练结束,一定会把东西送还到仓库,到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但是。 不知道是刚才听到的话给我造成了暗示,还是真的如此,我又一次感受到了窥视感。 有什么东西正藏在黑暗中看着我,藏在篮球车里面,藏在软垫下面,藏在一排排跨栏中间。 好明显,怨毒的、带着恶意的凝视。 疯狂地敲门引起注意这种事不敢再做,生怕惊动了上来那些东西。我背靠着墙壁,一点点把自己挪到角落。 鬼魂不能真的伤人,除非你曾经杀了它。 我捂着鼻子,害怕过快的呼吸暴露位点。对了!手机,手机还在我身上,还可以求助。我哆嗦着拿出它,里面只存了两个号码。周承文和母亲的。 手指颤了缠,在恐惧面前,还有另一种东西阻碍着我。 打电话给妈妈的话,她真的会理我吗? 我也不能确认百分百就是被鬼盯上了,也有可能是神经紧张。妈妈,把我一个人扔在老家的妈妈,她工作那么忙,真的会在意这个吗? 如果她在意,那么又要闹到学校那里去,到时候很多老师很多领导要来问我的情况,同学们依然会看不起我。那么多的人要集中在我身上—— 而且,妈妈真的会理我吗? 报警的话,最终要通知到母亲那里,然后警察要问我情况保安要过来检查班主任也得加班,他们又会看着我。 相比起来,我竟然觉得黑暗中凝视我的东西也没那么可怕,毕竟它们都不一定真的存在。 直到,我的手机开始闪屏,不受控制地打开备忘录,在我惊恐地注视下打出一句话。 【我正看着你呢】 开玩笑 【我正在看着你呢】 不是幻觉,也不是可以用巧合解释得了的状况,如果看到手机平白自己打出这句话还觉得只是bug的话,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困难是糊弄不过去的。 我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实际上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大叫一声把手机扔了出去。 其实我早就意识到这世上或许存在着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但每当这么想时,深扎心底的那套无神论世界观都会让我不敢真的相信。毕竟没有真的看到,谁说得准呢。 现在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了。 扔出去的手机闪着屏,自顾自打出了很多行乱码。 我叫也叫不出来。绷着身体盯着地上的手机,它卡顿了片刻后退回主页面,突然接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人打来的电话,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我应激般跳起,猛地拍门。 “有人吗!开开门啊!” 恐惧让我无法想象到被人解救之后的窘迫,我只想离开那个地方。 “开开门啊,求求你,开开门……” 背对着漆黑的仓库让我无法冷静,我一边拍门一边回头看,最终发现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 窗边微弱的光线照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显出一双鞋的影子。 我无声地尖叫,捂着嘴不敢呼吸。 手机铃声还在响,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通可以被接起的电话。 但是,这部手机是我和外界唯一的联系,是唯一获救的可能。我不知道所谓鬼魂能控制它多久,此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要恐慌,鬼魂不会伤人,最多只是恶作剧】 【除非你曾经杀了它】 这是恶作剧,还是复仇? 我拼命喘息却获得不了氧气,蹬着眼睛好像连眼球都要掉落。最后我孤注一掷,捡起手机,那通打进来的电话不是乱码,上面备注着妈妈。 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希望,走投无路的人无暇思考这会不会打扰到她。可就在我按下接听的瞬间,太久没接的电话自己挂断了。 “该死!” 希望破灭的那一刻我率先感到的是愤怒,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我抬眼看向窗边,那双腿依然在那里。 等等,腿? 我刚才看的时候,好像只是一双脚,像是被遗弃的鞋子。 它靠近了! 手机掉到了地上,我捡了三次才把它捡起来,低下头摆弄了一番,慌张地再次抬头瞥时,发现它又靠近了一点。 我哆嗦着手,勉强控制着自己,打开通讯录,找到母亲的号码,在点播出的那刻手机的控制权又一次转移。我看着它退出了当前界面,回到通讯录,点进周承文的名字里,最后按下拨通。 周承文死后,她的手机号怎么处理了,我是不知道的。 电话打出去了,并且,被接通了。 “哈喽?” 在听到声音前,我还抱着最后的侥幸,期待母亲为了纪念把她的手机卡当做了二卡。 但是这个声音不会错,是周承文。 我从没想过会在梦以外的地方再次听到她的声音。 “喂,喂喂?怎么不说话呀?” 意外的,我没有觉得害怕。 甚至,听到她的声音时,终于感到了安心。 “是……”我哽咽了一下,“是你把我关到这里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快让我出去。” 对面只是笑。 “哎呀,妹妹。” 清晰的、没有一点杂音的回应传到了我耳朵里,那一瞬间我觉得她的死才是梦境,而周承文本人还好好活着。她或许已经到家了,然后接到我的电话,嘲笑我。 “别闹了!”我有些生气。 “就会对着我发脾气,可是妹妹,我没和你开玩笑啊。” “你什么意思?” “嗯?意思就是……”她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继续说。 “那根本不是我。” 我僵在原地。 仿佛配合气氛似的,周承文也陷入了沉默。 当我一点点地、每挪动一分都能听到缺少润滑的骨节处传来卡顿响声地,顶着僵硬的躯体抬头时,窗边的虚影距离我更近了。它大半个身子都从黑暗中显露,吓唬我的东西真的不是周承文,从身型来看,它生前是一位成年男子。 就像开启了上帝视角,我看到我惊恐地喊叫,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那部手机,像是要把它揉进身体一样紧紧攥着。 我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自己向她呼救,我喊了她的名字,我说周承文,救救我。 然后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到家了,我认得出天花板的样式。 我缓慢地想起了那之后的事,门开了,我站起来走出去,乘上公交车回了家。明明是连续着的自己经历过的事,我却觉得恍惚,仿佛断了片一样。 身体动不了,神经和肢端失去了联系,我用尽力气也调度不了一根手指。 鬼压床,人们一般这样称呼这种现象。 有科学的解释,我也十分相信,曾经疲惫中半梦半醒的时刻也经历过。经验来讲最多一两分钟就过去了。 但是,我看到了周承文。 她侧着身体,压着我的一条腿坐在床上。 和想象中不一样,并非是血淋淋的模样,也不是半透明的虚影。她实实在在地坐在那里,并且因为我的苏醒投来微笑,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没出现时我一直神经紧张,时不时怀疑什么,但她出现以后居然这么寻常,一点点恐怖的要素都没有,甚至依然穿着那身蓝白色的高中校服。 唯一违和的地方,是她压着我的腿,却没有任何重量。 “我有点生气呢。” 她笑过之后皱眉。 “不遇到麻烦就想不起我吗,难道你之前就没有想过我?” “为什么啊妹妹,”周承文俯下身,胳膊撑在我身侧,“你就那么想让我死吗?” 我又有些感到害怕了。 可是动不了,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周承文是因为从楼顶坠下而死的,我害怕她会突然变得血肉模糊。 她帮我撩开了盖在眼前的头发,让我的脸完全展露出来,这令我更加没有安全感。然后周承文挪动着身体,坐在我的小腹,依然没有重量。可她收拢着掌心,把手掐上我的脖子时,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触碰,以及冰凉的、毫无生气的温度。 和还活着的时候偏低的体温不一样,她的手不会冷到冻伤人的地步,却让人惊惧。即使你没有任何专业知识,只要被触碰,就能本能地感受到,这是死者才有的温度。 周承文收紧了力气,我也能感受到随之而来的压迫感。 好难受。 她要杀了我吗? “咳、咳咳……” 周承文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怎么这样害怕,我还没用力气呢。” 她说的不假,脖颈上的压力只不过比轻轻触碰稍微大些,我却一副窒息了的表情,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她,胸口起伏得很快。可实际上,我的呼吸是畅通的。 又咳了几声,我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可身体还是动不了,又没什么可说的。 周承文耷拉着眉毛,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这么不信任我?我怎么会害你。” 可她的手还压在我的脖子上。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但又不是我的错,对吧? 最终周承文松开了,她倒在我身上,哈哈地笑了。 “我没有怪你呀。” “只是开个玩笑,”她玩着我的头发,“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我可是姐姐。姐姐呢,就是会照顾妹妹,就是会让着妹妹的,对不对?” 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可我依然在剧烈呼吸。 动不了。 “妹妹。”她的脑袋抵着我的,“姐姐真的好想你。” 好近的距离,但是,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好想你。” 周承文蹭着我的鼻子,又蹭蹭我的脸颊。非常冰冷的触碰,让我背后的肌肉发紧。 “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委屈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但也许周承文已经没有可以流出的泪水了。现在在我面前这个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和过去没有区别的东西,已经不是人类了。 她亲吻我,舌头伸进来,也是冰凉的。想要拒绝,但是动不了,就算脑袋是清醒的也动不了。嘴被堵着,话都说不出,只能承受。她的吻漫长又舒缓,没有曾经的迫切,好像一切都不是因欲望而起。周承文舔着我的唇,也勾着我的舌,在我的口腔里纠缠。 等这个吻结束,我几乎要因为缺氧而昏厥。 但一个吻的结束不是结束,往往只是开始。她继续吻在我的下巴,我想推开她而不能,只能开口叫住她。 “周承文。” 她停下来看我:“现在开始叫姐姐嘛。” 我不安地顺着呼吸,说实话,我也没那么大勇气阻止她。但我真的害怕她要做什么越界的事,我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周承文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我,承受压力的也是我。生前的糊涂事就应该随着死亡埋葬,不然,连看到母亲的身影都要心虚。游戏机没有那么好玩,我早就后悔了,不该罔顾伦理地和她闹。 “姐姐,”我说着这个让我羞耻的词,“别……” 周承文看着我,仿佛在看什么可怜的东西。 “没关系,现在不是动不了的嘛,发生什么你都控制不了。”她说,“所以不是你的错,你安心躺着就好了,妹妹。” 鬼压床(H) 这要是梦就好了。 可惜的是,只有在梦里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醒着的时候做不到把眼下不愿面对的情况强说是梦。我能清晰地听到窗户外汽车的鸣笛声,大型汽车路过,引擎轰隆轰隆响着。正是放学下班的点,那条规划很差的马路一定又堵住了。行人喧闹地抱怨着,他们不知道道路另一侧的楼房里发生的事。 周承文把我的衣服往上掀,没有脱下来,因为我抬不起身子。但衣服已经失去了蔽体的功能,连胸口都露出来,团成一条的布料堪堪横在身前。 “他们又欺负你了。”周承文叹气,“我早说应该解决的,现在我死了,你还能求助谁呢?” 她的手从我的后背挤进去,把内衣的扣子解开,可解开扣子也不是很好脱下来,于是跟着衣服一起推上去,我就这样失去了最后一点遮盖隐私的东西。 “你不能……”我看着她动作,依然阻止不了,“你不能脱我衣服……啊!” 她把手放在我小腹上,冰凉的温度吓到了我。 周承文露出抱歉的表情。 “没办法,因为我已经死了。” 落寞的表情没停留太久,她将功补过般说到:“那些欺负你的小混混,我现在没法帮你向妈妈或老师反应了,但我可以帮你报复他们。” 她把手指点在我的胸前,我能看到那一处的软肉因为触碰微微凹陷的形状。羞耻心让我快哭出来了,周承文却将整个手掌覆盖上去,慢慢地打转。 “不用担心造成太大的后果,你知道的吧,他们没有杀害我,我也没法伤害他们。我只是帮你吓唬吓唬那几个混混,和你的经历比起来这连惩罚也算不上吧?妹妹,你连道德上的压力也不会承受的。” 被抚摸胸部的感觉有些微妙,痒痒的,凉凉的。也许是直白地暴露在她眼下的缘故,比起生理上的感觉,更清晰的是心理上的羞耻。青春期的变化让我困扰,以至于我现在依然不想面对它。 “只要你同意我就帮你,好不好,好不好啊……” 周承文用那种哄小孩的口吻轻轻说着,像是诱惑。 我刻意地忽视那缠绵的细语,在她手指划过乳尖时不受控地颤抖。 我不是那么大度的人,欺负我的人再惨也是活该。但我不想答应周承文,无论应下什么事到最后都会莫名其妙跑向不受控的方向,我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她终于明白过来我不需要她的帮助,于是又叹了一口气。 “好吧,不提那么晦气的事。” 她低下头蹭我的脸:“好喜欢你。” 被触碰的地方很凉,尤其是腰腹,可是我没有躲开的力气。蹭完脸颊当然是很自然的亲吻,我知道接下来的步骤,是顺着嘴角一路向下的吻,到脖颈,到锁骨。即便知道也要做什么,在乳尖被她含在嘴里时,我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周承文的动作慢条斯理的,从接吻开始就像是要将每个不重要拉长一样仔细。她的手指顺着我的后背慢慢往下滑,然后收紧了手臂,抱着我。她的舌面压在乳头,像是能品尝出什么滋味一样慢慢地舔。等舔够了,再一边用手去揉着另一边的胸肉,一边埋着头吮吸。 “啊……” 呼吸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半声求饶的呻吟。 我想推开她,哪怕只是抓着衣角给自己找个支撑也可以。就这样毫无力气地躺着,小腹酸麻,不能翻身也不能绷紧肌肉转移过载的快感 身体不受控的感觉让人害怕。 她终于松开我的胸肉,但还是没有放过我。黏乎乎的吻一路向下,来到肚子上,没有很用力,而是用嘴唇若即若离地触碰。 很痒,和胸部被揉的时候不太一样,不是带着性欲的那种痒。轻飘飘的吻像羽毛扫过,痒得人要蜷起脚趾。 “哈啊……周承文周承文,别,痒……” “呜,周承文……!” 靠近,又远离,在敏感的腹部轻轻地蹭。良久,她终于离开了那里。 “哎呀,”她笑了一声,“怎么哭了?” 其实没有哭,只是受不住这难言的感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了而已。包括呻吟也是一样,我没想喊出声,只是在急促的呼吸时,声带被气流带动着颤抖,才发出色情的声音。但经她这样一说,又显得我很丢人。我抬着眼皮看天花板,唯一想做的就是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连同所有的神情一起挡住,不给周承文嘲笑的机会。 她等了一会,见我没有反应,便在我肚子上咬了一口。 “我欺负你了吗?” 我感到眼泪贴着皮肤滑下。 咬过一口后,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继续在肚子上舔咬。张口吸着那里的软肉,用牙齿磨来磨去。 又一股热流从腿间流出。 “别、别咬我,嗯……” 下意识的求饶,本来以为她不会听,结果这次周承文嘟囔了一声好吧,松开了我。 很快我就意识到,不是周承文终于愿听听我的意见了,而是她也觉得前戏差不多玩够了,可以继续了。所以她不再咬肚子上的软肉,而是把我裤子脱了下来。 她分开我的腿,把它往前压,隐私的部分完全能暴露在她眼下。不同于睡梦中迷迷糊糊弄不清状况的茫然,清醒状态下被这样对待,巨大的羞耻感要让人崩溃。如果能活动的话我应该会从床上弹起来,但我现在只能承受着,被她抱着靠在抱枕上,两条腿分开,周承文正盯着那里看。 “你,”我抽泣了一下,“别看。” 周承文用身体抵着我的腿,伸手摸了摸我的腿心,自言自语般说到:“好湿……” 脸颊顿时变得滚烫。周承文抬起头,羞赧地抿着嘴唇。“用你喜欢的方式好不好?”她这样说到。 我闭上了眼。 她吻上我的下身,那一刻我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周承文的身体是凉的,她的吻也是,贴在本来温度就高的地方,反差的刺激让我差点哭出来。我试图控制自己的表情,不想露出被情欲控制的神态,皱着眉头隐忍的表情也不行。尽管周承文现在看不到我的脸,但我依然觉得羞耻。 咬着唇,太自欺欺人,不咬的话,呻吟又会从唇齿间溢出。她用舌头舔的第一下开始我就觉得酸胀,隔靴搔痒般难耐。我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或者蹬着腿绷紧小腹,全身肌肉颤抖着遮过这些难忍的快感。但是动不了,无处可逃又一直缠上来的感觉让人想尖叫。 意识到的时候,喉咙里早已发出意义不明的词句。 每一次舔吻吮吸,都会有温热的体液流出,啊,到底哪来这么多东西可流。不管流出去再多,依然是饱胀着的,无法消融的快感。 一般高潮的时候,我都会夹紧腿心,那一刻的刺激强烈到让大脑空白。但眼下因为没有力气,虽然没有爆发性的那一瞬间的快感,高潮感觉却格外漫长,一直在能够承受的阈值以上,好像长到不会有尽头。 下身像失禁了一样,滴滴答答的,有什么东西喷出来,沾在大腿根部,慢慢变凉,粘腻难受。 她直起身子,拦着我的肩膀接吻,把我张着口呼吸时嘴角流出的唾液舔去。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吻没什么味道,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加剧羞耻。 “喜欢你。” 她让我把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她的下巴也抵在我的颈后,就保持着这个相拥的姿势,周承文的另一只手从我胸前一直往下。手指上蹭满了刚才涌出的液体,在腿心上上下下地摸索试探。 鬼也有性欲吗,我问她。周承文嗯了一会回答我,硬要说的话其实没有。 “但要找点事做缓和其它欲望啊,”她咬着我的脖颈,“比如食欲,想要吃掉你。” 咬完又舔了舔:“开玩笑的,哈哈,害怕了吗?” 我没有心力回应周承文奇怪的幽默。她的手指往里探,搅动着湿黏的体液,发出了咕叽的水声,听得人耳红。我靠在她身上,感受到她的手指在我体内的动作,慢慢地往里插入,大概一个指节进去,又慢慢往外出,带出一股液体。 “因为活着的时候就想这么做,所以死了也想试试。” 她每一次抽出再进入,都会比前一次更深一点。 “就是心愿未了嘛,哎呀,说出来多让人不好意思啊。”她的声调听起来很愉悦。周承文和我短暂地分开,抓着我的手按在胸前,那里一片死寂,什么回应都没有。“你看,现在我不会心率高到喘不过气,也不会累。我们可以有很多时间,慢慢享乐。” 她继续把我按进怀里,手指渐渐整个没入体内,她微微往上勾了勾,我就只能窝在她怀里喘息。 好凉,好冰,我呜咽着承受。 如果,周承文生前未了的愿望完成了,那么她会消失吗?像传统的灵异故事那样,斩断前缘,投入轮回。 心愿未了 为什么死人还会留在人间呢,是因为有未了的心愿吗? 如果了却她的心愿,她会消失吗? 迷迷糊糊醒来时,没有看到周承文。 她消失了? “嗨~”正这么想的时候,听到了周承文的声音。她坐在桌子上,对,桌子上,脚踩着椅子。不过现在这个状态倒是不用担心她会把椅子踩脏。周承文两只手一起朝我挥挥,像儿童节目的主持人对着镜头打招呼:“没有看到我,是不是吓了一跳?” 果然不会这么容易就不见。 身体已经可以动了,我慢慢坐起来,看了一眼表。时间刚刚好,随便吃点早饭就可以去上学了。 好疲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累,睡不够似的眼皮都抬不起来,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一想到还没有休息够就要去上学,不可抑制地变得很烦躁。 周承文还在乱翻我书桌上的笔记本。“哎呀妹妹,”她说,“做笔记可不是干抄课本啊。” 我才不想理她。 以前也不是没问过她学习的方法,她总是说不明白。“看一遍课本不就能记住了吗?”这种方法有什么借鉴的必要。 给自己下方便面时,我看着无事可做反复进出厨房碍事的周承文,终于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吃饭吗?” 扫墓的时候,不都会带一些食物上供吗,所以鬼到底要不要吃东西,要怎么吃呢?难道我需要拿三根香拜拜,把方便面放在遗照前吗? “我才不吃这个呢。” “哦。” 我把调料倒进面里,搅了搅。 不吃就不吃,我才不管她。 “你又把调料倒锅里了。”周承文不吃,还要指手画脚,“先放在碗里,然后把热汤和面一起倒进去搅拌,这样才好吃。” 好烦。明明怎么样吃起来都没有差别。 我用余光看向她。果然,不是影视剧中常有的、明显区别于人类的肤色,或者半透明什么的。周承文实实在在地站在那里,也能碰到家里的物件,很聒噪。 就像活着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胸腔里就闷闷地很难受。 “喂喂!妹啊,水沸出来了!” 我赶紧把火关上,用筷子挑起面条止沸。 “嘶,烫烫烫。” 手被热气撩了一下,有点发红。周承文握住我的手,冰冰凉凉的。“怎么样很方便吧?”她说,“又不会难受,也不会累,还能当冰袋用,你说现在这样是不是也挺好的。” 我又感觉闷闷的。 吃饭的兴致都没有了。周承文一直坐在桌对面盯着我看,看得人更没胃口。 赶紧吃完了去上学,周承文当然也一直跟着。刷卡上公交,她就跟在后面。虽然知道别人不会看到她,却还是产生了一种逃票的感觉。我找到了位置坐下,周承文没有单独占一个座,她站在我面前跟我聊天。 为了不被别人当成傻子,我一句话也没回。 一个人路过我旁边,我亲眼看到她穿过了周承文。 我睁大了眼睛。 很多人上了车,他们一个个走过,穿过周承文的身体。那场面诡异极了,我压低帽檐,遮住自己皱起的眉毛。 “他们碰不到我,我也碰不到外面的东西。”周承文玩闹似的把手穿过一个人的胸膛,正在打电话的路人没有一点反应。她笑了笑,又把手穿过座椅:“我只能碰到家里的东西。你没有呼唤我的时候,我就一个人随便乱逛,谁也看不到我,就算我在他们耳边大叫也没人听得到。” “好无聊。” “但是没关系。”她捧住我的脸,冰凉的感觉。一条腿压在我腿上,若有若无的压力。“只要你能看到我就好了。” 周承文歪歪头,轻轻吻过来。 只是轻微的触碰就离开,她把额头抵在我脑袋上,闭着眼睛。像是以前亲吻过后平复呼吸的模样。她再也不会喘不过气了,不过一些习惯好像保留到了现在。 我一动不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人群中没人注意到我。 公交车停了下来,周承文瞬间睁开眼睛。 “到学校了,我好久没回学校了。” 她穿过人群,在开门之前就下了车。周承文很喜欢学校,连死了都穿着校服。我想如果我学习很轻松,受同学和老师喜欢,还不用上体育课的话,我也会喜欢学校的。 早读坐班的是英语老师,高中生已经不需要老师领着早读了,她就坐在讲台上,无所事事地盯着不需要管教的纪律。我没法把注意力集中在晦涩的课本上,因为周承文正站在英语老师面前,对发呆的老师挥手。 老师抬了抬头。 就像是看到了周承文一样,我知道是巧合,心还是猛地跳了一下。 “那边那个同学,早读是让你记忆的,数学题有的是时间做,别挑这个点。” 说完,老师又低下了头。 “这个老师最喜欢我了,因为我是课代表吧。”周承文站在讲台边,我也能清晰地听到她讲话。“她经常夸奖我,还让我不参加跑操的时候去她办公室休息。嗯……顺便做个英语阅读什么的。” “老师,你也看不到我吗?” 英语老师拿着笔点点下巴,在作业本上写写画画,然后换了一个人的作业。 “好吧。” 周承文似是觉得有些无聊了,对我说要去自己班里看看。“我就出去一会儿,你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好好呆着别乱摸电线哦。”她胡乱叮嘱完,从门口走了出去。 我还以为她会直接穿墙过去。 早读已经接近尾声,我跟着读了几篇英语范文,现在感觉有些气短。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气压太低了一样呼吸不过来。好累,我知道我身体本来就不算强壮,但似乎也不该这么虚弱。 下了早读,我立马把帽子拿出来戴上,视线里只留摆在桌子前的一排书。把校服团成一团,趴在上面休息。 “那个,你……” 好久没有接触的转校生竟又找了过来,站在桌子前面,扭捏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最近噩梦有点多之类的?” 我下意识看了眼周围,很好,没有人因为万年小透明突然被搭话而看过来。同桌出去了,前后排都在睡觉,没人注意到我和别人讲话。 “还、还好吧。” 我有点紧张,不知道转校生为什么又来找我。 或许,额……她会想和我做朋友吗? 压力好大,感觉要吐了。 但是,她应该是个好人。我调动着思绪,试图从脑子里找到转校生的名字。 是不是姓贺来着? 总之,不能表现得太热情,如果她没有那个心思的话,会显得我很尴尬。 这位贺同学从口袋里拿出一样小东西,不太好意思地跟我说:“送给你,这是我家里做的,有安神的作用。放在枕头底下的话,应该可以减少些噩梦。” 看到那玩意的瞬间,我就听不见她还在说什么了。 这个东西,它和我手机上莫名跳转出来的电商界面所卖的护身符一模一样。因为反复看了许多遍,市面上也没再找到长成这样的护身符,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我仿佛听到了血液在血管中涌动的声音,像是两个人的秘密被第三人发现了,我无暇感到惊喜或恐慌,只有身体给出了应急的措施,血糖升高,心跳加快,却一动不能动。 “不是封建迷信之类的,哈哈,啊,哈哈。” 贺同学欲盖弥彰地解释着,笑得有些尴尬。 我说:“你、你能,你能看得……得到吗?” 我紧张得有些难受了,不知道冲动地问出这个问题是否合适。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那样的话就会被当成疯子一样看待吧。但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对于周承文。她这个情况常见吗,稳定吗,有危害吗,我想我必须弄明白这些问题。 好在,一模一样的护身符并不是个巧合。 贺同学愣住了,她迅速看了看周围,降低了音量:“这么说你的确被缠上了?可惜,我其实看不到它们,妈妈可以,但我不行。” 她把护身符塞到我手里:“如果它不止出现在梦里,就得把护身符挂到门口了。唉,早知道就早点和你搭话了。” “谢谢。”我握紧了那个小东西,把它放到书包里。又问到:“那、那个,额,它们,额,会、会吃人吗?” 我不想她听出来我说不出连贯的话,努力组织着语言却还是打顿。 “不会吧?不用太担心,其实这些东西挺无害的,不接触的话没多久自己就消失了。”好在贺同学没有注意到我的停顿,“除了饿死鬼外,应该都没有食欲吧,饿死鬼也不吃人啊。” 好久没和陌生的人说这么多话,尽管贺同学的自来熟会让我压力小一点,但我还是有点想吐了。 “我们加个好友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贺同学在便签上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贴在我书桌上。 “你,你说。为什,么……会、会有鬼呢?” “因为执念什么的?” 对话因为她的朋友叫她过去而结束,正好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交流了。现在心还是跳得很快,手有些抖,很不舒服。我死死拽着帽檐,决定趁着课间还没结束,出去接一些水喝。 走出教室,正好看到了周承文的朋友。两个人挽着手,看样子刚从厕所回来。周承文走在她俩身边,紧紧贴着,也因为话题的有趣露出笑容。 这场景太熟悉了,她们三个关系很好,所以我也对周承文的两个朋友眼熟。就在隔壁班,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是能看到她们三个一起行动,去厕所要一起,接水要一起,下楼去体育课也要一起。擦肩而过的时候,周承文会对我打招呼,另两个人也看过来。说实话,被注视的感觉十分难受。 看到我后,周承文停了下来,对我露出一个微笑。她的两个朋友却没有注意到,就这样走回了教室,留她一人在原地站着。 哦……对,周承文已经死了。 她没有达成的心愿,强行让死者留在人间的执念,会是什么呢。 诱惑 就算再怎么讨厌,周承文也是亲人,不是仇人。 我收下了护身符,却没有下定决心使用。贺同学说把护身符挂在门口,鬼怪就不能再进来。可我那也是她的家,我似乎不该拒绝她进来。 上课铃敲响,周承文和我一起回到了教室。我以为她会继续四处逛逛,但想想也是,既然什么人都无法看到她,也不能和物品互动,那么确实怪无聊的。 数学课,老师发了卷子随堂测试。 “不及格的话,作业要加码。” 数学应该算是我最讨厌的科目,不会就是不会。其它科目碰巧了都能超长发挥,数学不行,除了基础题,再复杂一点都题目我就转不过来弯。 时间是一节课,题目的数量却和高考一个模式。这所学校经常搞这种短时间限时的考试,有什么说法我不知道,对于我这种基础不好的人来说,除了给我更多压力让我做不完题外,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思路的话,我不知道该继续思考还是跳过看下一题。因为下一题很可能也不会,再回来做这道题的话,刚才想过的思路又会忘记。但是抱着多想一会也许能找到答案的方法纠缠的话,也可能既想不出这题的答案,后面的题也来不及看。 连基础选择题还没写几道,我就已经因为压力发抖了。 “这个题,应该选C才对。” 周承文突然指着一个选择说。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原来是因为太匆忙没有看清楚条件,会的题也算错了。 笔尖停留在在卷子上,印出了一层墨迹。 改了的话,应该算是作弊。但不改又很亏,万一我其实能自己发现这个错误呢? 我抬头瞪着周承文,不满她的多嘴。 “怎么了?”周承文很无所谓地说,“其它题我也可以告诉你答案啊。不止这一次,不止数学。甚至高考的时候我也能告诉你答案,你想考哪所学校考哪所学校,有什么不好?” 根本就不好。 我不想承她的好,不然事态一定会变得很麻烦。如果借周承文作弊,她以后一定会要求我做别的事,她那张嘴会把我说得不答应良心就会痛。而且她说不定会以此要挟我,比如不怎么样下次就不帮你了。 而且!作弊很不好吧。 “好吧,我不勉强你。你想的话我就把答案告诉你,不想就算了。”她搂着我的肩膀,从后面看着试卷,还在念叨着反正也不难。“我不觉得道德上有什么可谴责的地方啊,反正如果我活着的话,就会有一个人拿高分考好学校啊。现在我死了,我帮你接替我的位置,也不算挤出谁的名额吧?” 她蹭着我的头发:“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死。” 我猛地一抬手,要把她从身上弄下去。动作太大,引得同桌转头。 我立马不敢再动。 周承文见状更过分了,她甚至亲了亲我的后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本来我不会这么早死的。现在因为你死了,空出来的名额再给你,也不算恶意竞争了别人的位置吧?” 【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我在草稿纸上写完,周承文看到后,再把它涂黑到确定别人不会看出来我写的什么。 她笑了两声。这种笑不像是笑,而是开口前的语气助词,后面往往跟着许多刁难的话。但出乎意料的是,周承文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别的。 然而沉默也是一种表态,若不是现在在课堂上,我就要和她争论起来了。 “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吗。我怎么记得,是你把我推下去的?可怜的姐姐,早就被妹看不顺眼,妹老是说你的死活关我什么事、讨厌你、恨不得你消失这样的话。最后姐姐邀请妹出去玩改善关系,哎呀好可怜,一去就没能回来。说成是自杀真的好牵强,但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解的呀,只能化作鬼魂回来。” 周承文贴着我的耳朵说话,冰凉的嘴唇时不时触碰到我。 “没关系,你做什么姐姐都会原谅你。”她自背后抱住我,“我只是想帮你,学习上的问题也好,那些作恶小混混也好,生活上的所有难题也好,我都想帮你解决。” “因为我爱你。” 在数学课上,所有人都抓着笔匆匆做题,四周一片沙沙的写字声。就在这样一个突兀的场合,周承文突兀地说着突兀的话。 我猛地回过神来,把卷子抓在手里,抬头看看时间,本来就不富裕的时间因为周承文,更来不及了。 “别急。” 她的手摸着卷子,在几何图上比划了一条辅助线。 有些时候,一道题做不做得出来就差这一条线,起码前两个小问我能做出来了。 “很简单是不是,这只是一场数学小测而已。” 刚才还说不勉强我,现在又自作主张帮忙画出辅助线,可我已经没有时间跟她纠结,静不下来的心无法思索更多。周承文刚才的话彻底扰乱了我,我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可是居然还会因此心慌。这时候她再指出做题的思路,我茫然地顺着她继续写了下去。 其实也不多,只是一道几何题的辅助线而已,万一我自己也想得到呢…… 把简单的题都过了一遍,还剩下三分钟。我回去看第一道选择,就是我马虎做错被周承文指出来的那个。改不改?还剩下三分钟,如果没有她捣乱时间还会更多,多出来的时间应该会被我用来检查,所以既是周承文不说,我也能发现错误的,对吧? 在下课铃响的那一刻,我改掉了答案。 “每排第一个同学收一下卷子。” 周承文看着我的卷子,意义不明地一笑,我知道她能估出我的得分,不由得更加紧张。 “这个题,选D哦。” 她又指出了一个。 这次却不留给我思考的机会,因为收卷子的同学已经把同桌手里的拿走了。她在桌子上整理了一下卷子,然后伸出手拿我的。 在卷子被抽离的瞬间,我把那道题改了。这个举动并非出自我心,而是在那个迫切的关头,下意识地举动。 交上卷就开始感到后悔。 但是,已经怪不到周承文的身上,她只是在交卷的时候指出来一个错误而已,诚实的话,我完全可以不改。 “太好了,这样差不多就能及格了。”周承文很开心地说,“是不是很简单,以后一开始就听我的,还能拿更高分。我会一点点让你进步,谁也看不出来不对劲,妹妹代替姐姐的位置有什么不对。那么学习的问题就解决了,接下来是那群小混混。” “你不用管我。” 放学了,在厕所的隔间里,没人听得到我压低的声音。 “为什么?” “他们真的很过分啊,不是第一次找你麻烦了吧?而且你知道吧,这种事会越来越过分,一开始只是开你玩笑,现在已经会把你关进仓库了,谁知道以后还要干什么。” “要是伤害到你怎么办?” “我只是让他们做几个噩梦,睡不好的人就没闲心去欺负别人了。做个噩梦而已,他们没有杀我,我也伤不了他们,完全不会造成恶劣影响。” “我都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我都说了你不要管我!”我把冲水键按得轰隆响,遮盖我快压不住的声音。尽管这个是个,周围已经没几个人了。 周承文的表情变得很受伤。 我没有管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周承文跟在我后面,手圈这我的腰被我一起脱出门。我站在水池边洗手,她不安分地到处乱摸,从衣服的下摆摸到我的肚子,凉得人身体一颤。 “妹妹,我的宝宝,怎么这么不听我的话。” 我被恶心得又是一颤,抬头的时候,没在镜子里看到周承文的身影。 果然看不到吗,之前好像没注意过。 “不要出去好不好,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在前面走,周承文抱着我的腰在后面拖着。但她没用多少力气,对我的前进造不成阻碍。 走出校门,穿过一条长窄的小巷去做公交车,我竟在巷子里看到了那几个混混。 周承文说的没错,欺负人就是会越来越严重。他们之前只在我回去考试的时候找我麻烦,现在已经能找到我借读的学校门口来。我一直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心想反正也没几场考试需要回去,等毕业了就结束了。但如果他们来这里蹲守我,那简直没完没了。 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翻墙遛进这所学校,直接把我堵在教学楼里。 “呀,还以为错过了呢,看来没白等。” 我回头去找周承文,可她也无能为力。 正如她所说,她没法伤害这群混混,甚至碰不到他们。 她早就死了,帮不到我。 我只有一个人,在这狭窄的巷子里,几个堵在我前面,身高体重都优于我的人慢慢靠近,孤立无援的心境让我开始发抖。我默不作声地后退着,低着头,思量逃跑的可能性。 “你整天戴着帽子干什么?”为首的那人说到。 他吹了声口哨:“来兄弟们,耍个猴。” 话音刚落,我感到脑袋上一轻。那顶一直保护我不被别人眼光侵害的帽子,就这样被抢夺了过去,在我去抓的那刻,又被抛到远远站着的另一人手里。 鬼上身 他就这样抢走了我唯一的遮掩,压在头顶的沉闷而有重量的东西消失了。赐予我安全感的来源被他拿在手里,一根手指挑着,来回地转圈。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甩出去,掉到肮脏的泥潭中。 小学时期常见的欺负人的手段,竟然又一次让我碰上。我站在包围圈的中间,没有试图去哪个人手里抢回帽子。相似的场景重现眼前,我又成了那个孤立无援的孩子。小时候的我不懂套路,以为只要跑得够快,力气够大,就能把东西从他们受众抢回来。谁知道只要一旦靠近,他就会把东西扔给另一个人,再去追时,又被扔得远了。 最后气喘吁吁,心急、焦躁、绝望,我知道,一旦眼泪流出来,将迎来更严重的嘲笑。暴露在几人的目光下,被不好的记忆笼罩,我的身体自然地进入僵硬的状态。手变得冰冷,出汗,不由自主地发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如此恶意究竟从何而来?我想了许久终于明白,那些让我夜不能寐的欺凌,也许归根到底原因只是好玩。 那一瞬间,颤抖停止了,恐慌变成了出离的愤怒。 我冲向领头的那人,他还笑嘻嘻的,把双手举高,说我这里已经没有帽子了。但我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屁,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在他的嬉皮笑脸换为迷惑前,一拳揍向他的鼻子。 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一拳。 让我变得如此狼狈的根源,目的就只是为了好玩? 他该死。 我一拳拳打在他脸上,他很快像面条一样倒下去。我感到脑子发热,就像被写定了程序的机器,我想不到后果是什么,也忘了周围还有他的同伙,我只是一拳揍上去,接着再一拳。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也许身体知道。当我喘着气停下时,他没有想着报复回去,而是蹬着他干枯的腿远离,一边瞪着惊恐的眼睛,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和几个同伙一起跑了。 从那种愤怒的状态抽离,我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和后悔。 他们告诉家长和老师怎么办,如果报警了怎么办,如果找到我妈妈怎么办?我会被停学,会被控制起来,会被教育,会被逼着道歉。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的面,给他们读一封长且诚恳的道歉信。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冲突里,我是先动手的那个就会变成众矢之的,我是后动手反抗的那个就会各打二十大板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我一直忍气吞声,不想让事态扩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脑袋上传来了些许压力,世界变成了令人安心的一半的模样。周承文捡起了我的帽子,帮我戴在头上。 “没有人还会再因此责怪你了。” 她蹲在我身边,揽着我的肩膀。 恐慌的情感变成了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咬着唇,忍住没有落泪。 “走吧。” 过了高峰的公交车上人不多,我坐在最后一排,周承文坐在了我旁边。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你的腿受伤了,我帮你上一下药吧。” 周承文让我坐到床上去,然后拿了药箱,单膝跪在我面前,用碘伏给伤口消毒。看到伤口的时候我才感受到了疼痛,棕色的药水擦在上面,微微的刺痛。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我为了躲避他们,走得太急不小心摔倒,周承文发现后也是这样帮我清理。那时候她还活着。 当时,周承文可能以为我是被推倒才摔伤的,她皱着眉头:“就算你不想告诉老师,也不能放任不管吧。至少你该让他们知道,是有人站在你身边的。” 但是,我一直拒绝周承文的帮助。 反正他们也不是最过分的,又不经常见面,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如果试图改变的话,事态如果发展到我控制不住就糟糕了。我脆弱的人生,经不住再多变故了。 好吧,说到底,我只是拒绝她的施舍。 现在,她说出了和当时一样的话。 “相信我好吗?我会帮你的。” 他们抢走了我的帽子,我想。 “帮帮我吧。” 周承文露出安慰性的笑容,她的两条眉毛蹙在一起,看起来很悲伤。她轻轻吻在我膝盖是伤口,回应了一句好。 但是呢,周承文和那几个混混没有任何纠葛,所以按常理来讲,她连让他们做噩梦都办不到。 “所以妹妹,你得让他们和我有联系才行。” 我就知道。 事情不会像她之前说过的那样简单,什么“你答应我就去做”,哪有这么容易。为了让我同意,周承文肯定会隐瞒部分条件,直到我真的考虑她的意见。 毕竟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借助她报复了,还会去在意小小的前期准备吗? “把他们的名字和出生日期写在纸条上,烧给我,这样就可以了。” “很简单吧?” 确实十分简单,之前老师统计过信息,大家都在班级群里填了表,只要翻一翻就能找到他们的身份证号码。我一个个的,把他们的信息写在纸条上。 “怎么样算是烧给你?” “想着我,然后点燃纸条就可以了。” 比想象中简单,不需要供奉,也不需要烧香拜佛,没有复杂的阵法,也不用黄纸画符。总之,它不像影视作品借鬼报仇那样,需要漫长冗杂的准备过程,反而像儿戏一样,撕一张横格本的纸,写上名字和出生日期,甚至是公历的而不是生辰八字,这样就算完成了。越是草率,看起来越是寻常无害,没人会觉得这样一个简单的仪式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在点燃纸条前,我还是有些犹豫。 我考虑的事情有很多,也许是因为惯常的忍耐,也许出于对周承文的排斥,也许就是因为我这颗懦弱的心连报复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我没有第一时间点燃纸条。 可是,他们抢了我的帽子。 我还是按下了打火机。 火焰燃起来了,吞噬着纸条。我头一次明白了为何会有人称之为“火舌”。它真的如同猛兽的舌头,从接触的地方往上一舔,纸条就蜷缩着卷起来,不久便只剩一点灰烬。 “这样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 周承文搂住我。 “这世上有如此多的危险……” 她喃喃到。 被紧紧拥在怀里的时候,我又有些后悔。并不是觉得自己不该报复那群混蛋,而是在借助自己不熟悉的力量后,本能地担忧。 灰烬中间闪着暗红的光,我把它们倒进袋子,洒了一杯水进去。 数学测试的成绩很快出来了。我把卷子翻来覆去地看,发现除了周承文告诉我答案的两道选择题,外加给过我提示的几何题,剩下的分数加起来,我还是能够及格。 我抬头看看周承文,她对着我耸肩。 “怎么了?这样的成绩不是很好吗?” 既算得上不错的进步,也没有违反常理到看起来像是作弊。“作业会不会额外增多根本就是小事吧,重要的是马上到来的家长会。”周承文说到,“考得差的肯定会在家长会上被点名,就算是擦边及格也称不上好成绩吧?现在好了,老师会表扬你也有可能啊。就算没有表扬,妈妈看到也会高兴的。” 她确实懂我在意的点是什么。 但是就算没有她的帮助,这成绩对我来说也不算太差。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现在的我拿着卷子,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两节连堂的数学课,时间很多。老师讲完卷子,要我们自己整理错题。整理完了去讲台找她,她会抽一道题让我们讲给她听,来查验我们是否真的掌握了题目。通过检查后,就可以领一张新的卷子回去做了。 新的卷子早晚要做,其实早点领回来早点安排时间写。 我改完题又等了好久,因为我最讨厌一对一和老师交流的机会。但早晚都得上去,拖到课后更是麻烦。好在过程虽然让人害怕,我还是回答上了提问。 “考得不错,继续保持。” 下台的时候,老师补充了一句。 我顿时觉得脸很热。思绪乱了起来,会不会老师看得出我作弊,只是没找到证据,所以这样旁敲侧击地提醒我? 好难受。 等回到位置上,我发现周承文不见了。 刚才她还给我打气,说她可以在旁边帮我提词,虽然我根本不需要。 跑去哪了? 不管我的事,她爱去哪玩去哪玩。虽然这样想着,我还是怀疑起一种可能,她会就此消失不见吗? 过了好几节课她才回来,在我看到他时解释到:“那个小混混上课睡觉,我去给他找点麻烦。”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我还是能从她的表情看出,周承文现在很高兴。 不如说,有点太高兴了,和这平平无奇的日常相比,她简直兴奋过了头。就算她刻意压制着语气,我也能听得出她上扬的语调。 “喂喂,你知道吗,隔壁高中有人跳楼了!”同桌的朋友突然闯了过来,情绪激动地说到。 “哈?压力太大了吗?” “不知道啊。我发小和跳楼的是一个班,刚发消息告诉我这事,可邪门了!她说,跳楼的是个整天惹事不学习的混混,上课睡着睡着觉突然站起来大喊大叫,十分惊恐,最后居然冲破窗户跳下去了。” “领导紧急开会,说是要封锁消息呢!” “天啊,真的假的,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这简直就像是——” 我猛地转头,看向靠着窗台坐下的周承文。她哎呀一声扬起眉毛,对我笑了笑。 “简直就像是鬼上身了一样啊。” 周承文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漫画里那样弯弯的眯起来。“这么令人高兴的消息,我还想卖卖关子再告诉你呢。”她说。 吃掉啦(微h) “我没骗你啊。” “我确实不能伤害他,只是让他做做噩梦而已。他自己胆子小吓坏了去自杀能怪到我头上吗?而且,他那种人不管怎么看都是死了更好吧?” 周承文很兴奋。 这种兴奋已经超越了心情上的感受,一件让你开心的事维持的喜悦虽然会长久,但不会一直高昂。可周承文的状态兴奋过了头,就像喝醉酒那样,语气很快,在我询问之前就自己把解释一股脑地倒出来。 她的脸甚至有了一些血色,不像之前那样苍白。我想如果她还有肺能支持呼吸的功能,现在的喘息一定很快。 “你还做了什么。” 潜意识告诉我,没有那么简单。 放学后我去那个学校看了,警察来了,拉了封锁线,连死者的家属也不被允许进入。我站在人群中,却突然害怕谁指认我是凶手,匆匆地离去。现在没有老师的班级群里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我不断地打开手机又按死,想看却不敢看。 我不为那个人的惨死感到惋惜,但害怕自己受到牵连。虽然一般来说,人们不会怀疑我这个到其它学校借读的小透明。 “别看手机啦。”周承文按下我的手臂,把手机放到一边。 我抬头,躲过她一个吻:“你还干了什么!” 她顺势埋头在我胸前,用邀功一样的语气说到。 “我把它吃掉了。” 我僵住了。 “什、什么?” “什么什么呀,哈哈。”周承文蹭蹭我的脸颊,“就那个混蛋的灵魂啊,死都死了,放着不管好浪费哦,我就把它吃掉了。我也会饿的嘛。活着的时候令人厌恶,死了却意外的美味,我让他的垃圾人生终于有了一点意义有什么不好?反正只是个人渣,就算这么魂飞魄散不能轮回转世,对世界来说也只是少个祸害啦。” 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一直以来,我都没怎么怕过周承文,尽管她已经死了。 怎么会怕她呢,她是亲人,又不是血肉模糊着爬出来见人的,她看起来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怎么会怕她呢。她出现以前弄出的那点动静确实让人害怕,但她出现以后,那层神秘的面纱被剥下来,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地方。 她能吃掉那个家伙,那么我呢,我还安全吗? 她之前是不是说过类似的话来着? 我是不该从她吃掉一个混蛋推断出她会吃掉我,可是,可是只要知道了她有这个能力,我就没法不害怕。我好像突然认识到一个现实,人类社会的那套法律和道德,在她身上已经不起作用了。 你不能对一只鬼说作弊是不对的,更何况杀人吃人。 “你在怕什么?” “没有……” “哎呀。”她摸上我的脸,“都怕到发抖了。”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刚才开始,她触碰我的地方都是温暖的。 “难道姐姐是比那群混蛋更值得害怕的人吗?” “不、不是。没有。” 她在我耳旁呼气,然后用牙齿轻轻地咬。虽然不痛,但联想到刚才的对话,我还是没能把这个行为和情趣联系到一起。薄薄的耳廓被用于切割的牙齿咬住,摩擦的声音被放得很大,就像在被咀嚼。 手指挤进我的掌心,十指相扣。“我爱你。”她说。 “好高兴,真的好高兴,情绪好久没有这样清晰过。”她舔着我耳朵背面,让我有点站不稳。“你感觉到了吗妹妹,就像还活着那样。” 我感觉到了,迫切的动作,温热的触碰,强烈的情绪,简直就像周承文还活着。除了一点,无论她的动作再怎么兴奋,我都没有感到喷在身上的呼吸。 “不,你别……” “为什么不?” 她稍微用力地咬我:“现在我正高兴呢。” 我害怕她,真的。 “你不能跟周承文讲道理”和“你不能跟一只鬼讲道理”两个概念,两种感情色彩。我早就明白周承文已经死了,但我好像第一次意识到,站在我面前的并非是人。 “你不要挣扎得太厉害。”她说。 我僵住了,分不清她又是在哼哼唧唧地撒娇,还是威胁我不要反抗。不是经常有这样地说法吗,猎物挣扎得越厉害,越能引得起捕猎者兴奋。我生怕这句话后面紧接着一句“我忍不住要咬你一口”。 见我不动了,周承文又蹭了蹭:“好喜欢你。” 可我能想到的只有她会不会害我。如果是因为我给她烧了纸条她才能吃掉那混混的灵魂,我是否就是安全的? 不……如果周承文认定是我害死了她,她是否是回来报复的? 又如果,真的是我害了她呢? “好啦,别害怕了。”周承文抵着我的额头,就像平常那样狡黠地笑着,“不吓唬你了好不好?” 我没能给出回答。过了一会,靠在我身上因笑声产生的振动停止了,周承文的怀抱紧了紧。 “对不起啊,让你害怕了。”她好像终于冷静下来了。 “不吓你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周承文抬起头看我,一双眼睛显得很悲伤。 就像她以前经常露出的表情。 周承文本来是个很爱笑的人,上挑的眉毛和微微勾起的嘴角似乎是常见的表情。因为笑起来很好看吧,她总是笑嘻嘻的,好像从来没碰到过什么烦心事。 但是呢,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委屈巴巴。在被我拒绝的时候,在被我讨厌的时候,在被我推开说你别来烦我的时候。 关我什么事呢。她活着的时候我常想。 “我只是想让你别那么冷。”她的手环过我的腰,“看吧,现在是不是很暖和?” 她靠前一步,我扣住她的肩膀。周承文凑上来的吻的确是柔软又温暖的,她吮吸着我的唇角,把我推到床上。 倒下的瞬间,我看到了扔在桌角的书包,想起了夹层中放着的护身符。 某种念头像惊雷,突然在脑袋里炸起。可也只是一刹那,很快,我的注意因为她的下一个吻转移。 我因为太过缠绵的吻仰头呼吸,而她继续向下。脖颈上传来了湿热的触感,痒痒的。这本该像往常那样激起情欲,可当我意识到这是周承文在舔我的脖子,突然涌上心头的恐惧让我猛地推开了她。 回过神来,我正撑着身子喘息。周承文跪坐在我身前,愣愣地看着我,表情很受伤。 她捂着被推的地方,肩膀耷下去,受了伤一样蔫蔫的。 我的脑袋乱糟糟的,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想法杂糅在一起,混乱到如果写出来是连自己都不耐烦看完的。我害怕她我讨厌她我想永远见不到她一了百了,我可怜她我同情她我想周承文不一定会伤害我。 手臂用力,我撑着自己也坐起来。 我依然没有下定决心。 “我……” 我叹了口气。 “我不是故意的。” “我错了。”她道着歉,“以后再也不吓你了。” 周承文小心翼翼地前倾身体,拉进和我的距离。她搭上我的肩膀,稍微地接触后便离开,看我没有反应,才再一次把手搭上来。然后慢慢,慢慢地凑近。 先是请求一样,轻轻吻了吻下巴,然后接着向下。再次触碰到脖颈时我屏住了呼吸,但是没有阻止她。 湿热的触觉下,隔着一层薄薄皮肤的就是我的血管,我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里面涌动的感觉。她含着那一处的皮肤,吮吸着,酸酸的,麻麻的,我想一定会留下印迹。 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我把下巴靠在她脑袋上,恹恹地想着,却没有制止。 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加大,我顺着她再次躺到床上。 已经是十分温柔的动作,她慢慢抚摸着我,力道轻得像若即若离。把衣服掀上去,用脸颊蹭我的肚子,痒痒的。 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想别的事。 吃掉灵魂,具体是怎么做的呢。是一张嘴就能吸进来,还是像肉体一样需要撕扯?是活着就能吃,还是必须要先杀死?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还是十分痛苦? 啊……好害怕。 “别害怕我,我只是你姐姐。” 她把手伸到下面,隔着一层布料揉着我的腿心,然后把裤子脱了下来,亲吻我大腿的内侧。 我侧过头,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为什么总想要这样做呢?”我问。 如果我真的要用那个什么护身符拜托鬼魂的骚扰,那么像这样相处的日子,应该要步入倒计时了。 随她便好了。 “因为我爱你。”她告诉我。 我感觉就像生活在一本三流的小说里,因为作者不会描述爱是什么,于是只能不停地做爱。无论生前死后,我都没有喜欢过周承文,但也确实曾在某几个瞬间,被她露在外面的大片皮肤吸引。鬼迷心窍地产生许多额外的感情,连正常人见鬼后的恐惧都忘记了。 现在我竟然想着,既然那个人的确该死,那么周承文似乎不会威胁到别人安全,或者说我。 本来就不坚定的心,还在继续动摇。 不要害怕我(H) 做爱总是黏糊糊的,又潮湿,又燥热,像夏天。 没有手指灵活,却柔软得多的舌头,轻扫过最敏感的地方,就足够让人颤栗。我不喜欢这个样子,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能看得到自己胸腔起伏的频率,没法给人安全感。快感却一波一波地传来,徒增羞耻。 如果非要这么做的话,我更情愿她抱一抱我。 好似和穿上衣服的原理相似,当身体被覆盖住时,羞耻的感觉也能减缓一些。 “呜!嗯……” 快感想溃堤一样袭来,我咬着自己的手指,屏住呼吸,没有让呻吟声泄露出来。 “哈啊,哈啊……”我看到随着急促喘息的起伏,胸前的软肉也随之晃动。我感到脸红,在周承文起身之后侧过身子,蜷起腿,把被子拉过来。 好像露在外面的皮肤再少一点,刚才那个因为承受不住开口求饶的人就不是我了一个。 周承文躺在了我身后,手从腰间穿到身前。我去推她的手臂,但不能阻止她揉按着我的小腹。我现在很累,可她却不会觉得疲倦。 手伸了下去,挤进腿缝里。 “比刚才湿多了。”她说,“姐姐让你很舒服吧?” 她怎么老是能随口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手指沾着穴口流出来的滑润液体,轻松地在阴蒂上磨弄起来。我夹紧了腿,却让被玩的感觉加剧。与此同时周承文的另一只手从我颈下穿过,手指插入我的口腔。 “别咬自己啦。”她说着好心一样的话,却把手指插得很深,在我口腔里捣弄着,压着舌根,激起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我无法吞咽,被刺激而分泌的涎水和眼角的泪水一起,打湿了枕头。当我意识到枕头的凉意来自我自己抽抽涕涕停不下来的眼泪时,呻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周承文在身后压着我,肩膀顶着肩膀,让我几乎趴下身去。随着她手指的动作,熟悉的酸胀感从小腹升起,只要刻意地挤压,就能听到咕叽的水声。我来回蹬着腿,肌肉不时绷紧又放松。 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我感到颈后一热。 她在舔我的脖子,颈后突出的那一块椎骨。 可是,脑袋里乱乱的,连害怕的情绪都变得迟钝。卡壳了许久才认识到这个事实,感到的却不是恐慌。 湿润,温暖,舌头与皮肤接触的动作是那么柔软。周承文的胸贴着我的后背,那里用于感觉的神经并不丰富,我无法清晰地分辨这样接触的细节。但我还是能感受到被环抱住的温暖,以及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隐秘的感情。 我想起炎热的夏天,周承文总是穿着很宽松的无袖背心,舒展自己身体的时候,隐私的部位就会隐约地展露出来。 “穿这么少干什么?” “因为热咯。” “热的话开空调啊。” 她单手把从冰箱拿出来的一罐可乐打开:“那就冷了。” 周承文盘腿坐在风扇面前,闭上眼睛,让风把自己的衣服吹得鼓起来。额前的头发被一起吹到身后,时不时有几缕碎发飞舞。 从她衣服的边缘露出的皮肤,我总是无意间看到,然后像被烫伤一样,匆忙移开视线。 可周承文很喜欢身体接触,现在也是。她紧贴着我的身体,连腿也挤进来。颈后的吻一路向下,头发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很痒,但还是被亲吻着的地方更痒一些。 她亲吻着我的脊背,在我腿心抚弄的手也不只是在外面打转,而是更加往下,摸向分泌着体液的穴口。 “嗯……从背后不太方便。”她说到,“你转过来嘛。” 我拉紧了被子,权当没听到。但是周承文撑着我的肩膀要帮我翻身的时候,我也没有反抗。 反正周承文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完成的。 转过来才觉得后悔,侧着身体面对面的姿势,好像比传统体位靠得还近。她的脑袋正好埋在我胸前,一低头就能舔到连触碰都觉得过分的地方。 “哈啊……嗯,你、你别……” 想让她不要舔了,但那个字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承文把我的乳尖含在嘴里,舌头绕着那一处打转。我啊了一声抱住她,不知道是制止还是把她往自己身上按。 她让我抬腿,夹着她的腰。就算盖着被子我也不想做出这种动作,隐私的部位就算用学术上的名词说出来也让人羞耻,就这样保持着上半身相拥的姿势,把手伸下去抚弄,看不到的话好像也能当作是某种逃避。但如果把腿分开,我总觉得腿心的部位会暴露在视线之下。 我说不要。周承文听后又低低地笑。 “笑什么。” “喜欢你呀。” 这样答非所问地说完,她的手抚摸着我的后背,指尖轻触,画着线向下。来到腰间,摩挲着往后,来到臀部,然后是我的腿。 她的腿挤进我两腿之间,把我的大腿往上抬,架在腰间。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纠缠在一起,我的腿压着她的,她的腿勾着我的。周承文没有穿裤子,身上只有一件无袖背心。身为鬼魂,换衣服似乎也格外方便,总是在我注意不到的时候,就换了一身行头。她抬头看我,我却看到她宽松的领口中,因为扣着肩膀的姿势挤出的线条。 大片皮肤的接触相当细腻,她似乎也很喜欢这种感觉,不断移动着腿的位置,缓慢地贴着我大腿内侧移动,就像挨着皮肤的丝绸被缓缓抽离。 手指在穴口徘徊良久,引出的热流一股接着一股,终于开始往里深入。周承文进入的动作总是很慢,让我能清晰感受到内里被进入的感觉。因为侧着身的缘故,腿没法分得那么开,挤压的感觉比平时重些,手指一点点深入的感觉格外清晰。 进一点,退一点,接着再进一点。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深入些,就这样一整根手指没入,然后慢慢抽离、进入。 插入的时候,总是有着饱胀的满足感,等到抽出时,又是酸酸的,好像把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一起带出去的感觉。又酸,又麻,以及没有被满足的不安感,只有当她再次进入,才能被填平。 “呜……” 温吞地做爱就像泡在热水里,温暖、轻飘飘的,耳畔还听得到粘稠的水声。 最后一次抽出手指时,带出了许多体液,我想一定要流到床单上去了。腿间黏乎乎的,情动的证据沾得到处都是。然而这还不是结束,手指顺着湿润的缝隙摩擦上几个来回后变得滑腻腻的,往里深入的时候挤出一点热液,伴随着湿滑的肉体被挤压的声音。 两根手指一起插入,我有些紧张,撑住她的肩膀。一根手指只是被异物侵入的感觉,两根手指的话,内里被逐渐撑开的感受就越发清晰了。依然是慢慢试探着进入一点再退出的动作,我掌心之下周承文肩膀的骨骼与肌肉,与她抽插的频率一样,收缩、提起,再向下。 “不行,周承文,你……啊,嗯……” “有什么不行?”她曲起手指,摸索着在敏感点上抽送。仅仅只是放进去就足够刺激了,何况这样来来回回的,反复在里面摩擦。 “不行不行,我,我感觉,呜……!” 下面感觉好热,脆弱的地方被不断挤压、按揉、摩擦,逐渐变得软烂。每一次抽出时将体内的液体带离,都给我一种失禁般的错觉。又要高潮了,比之前的感觉都要激烈。周承文察觉到我身体的反应,不顾我嘴里阻止,稍微加快了速度。 身体的反应已经相当强烈,就差一点刺激。 周承文咬着我的胸肉,稍微用了力气。 “……啊!” 呻吟声在喉咙里流转,最终还是泄了出来。我向后仰着脖子,不断地颤抖。一瞬间像是被抛到高处,再狠狠跌落。我翻过身子,躺平,隔壁挡到脸上,不住地喘息。 周承文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你……” 我喘着气,呼气声中间参杂着一些无意义的字眼,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又开始抚摸我,把乱了的头发捋到身后,挪开我挡住脸的手臂。低着头的时候,头发垂在我身上。 她就这样看着我,目不转睛。我被看得脸热,让她不要再看,可周承文却不知羞耻,强行抓着我的手腕不让我遮挡,把我的手举过头顶。 十分眷恋且不舍的眼神,好像她下一秒就会离开。 “虽然现在这样也很方便,但我还是觉得……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周承文看起来很落寞。 “妹妹,我只有你了,各种意义上完全只有你一个,不要害怕我好吗?” 她分开我的双腿,膝盖挤进来,不轻不重地顶撞着。刚刚高潮过的身体格外敏感,仅仅只是偶尔碰撞到阴蒂,就仿佛有一阵电流将我穿过。 “不要害怕我,不要拒绝我,不要不理我。” 她的手卡住我的腰,力道有些大,让我有点疼。膝盖一下下往腿心撞着,周承文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委屈。 “我爱你呀。”